“你不必安慰我,其实,他现在过得很好,他的丈夫对他也很好,很多人都羡慕他,可我却总是忘不掉他被他欺负的样子,在我心里,他应该嫁给我才对。”
“我也争取过,把他从绣房调到我的房里,让他做我的随身侍从,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都看见他了。”
“后来,我还把他介绍给爹和娘,爹和娘当时也没多想什么。”
“随着我们相处地越来越密切,他可能也察觉到我对他有些不一样,每次叮嘱他,每次拥抱他,每次故意亲近他,都让他感到惊讶和警惕。”
“其实……他不喜欢男人,但也没有勇气去跟任何一个女子成婚,他其实很介意自己的残疾和窘迫。
那时,我试着亲吻他,跟他说,跟我在一起吧,跟我在一起就好了,我会一辈子都好好爱你,保护你的,谁都不敢再欺负你,我要告诉爹和娘,会娶你进门。”
律宗瑢说完,叹了口气,哭红的眼睛,远望附近的海域,皎皎月光,落在他泪痕未干的眼窝之中,银光点点。
他很久都没有再说话,仿佛是把他的故事讲完了。
但一旁的卓缙却明白,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再往后的故事,他都能猜到。
他抱着满怀的希望,带着心上人去求见父母,得到的并不是祝福,而是残忍的分离与欺骗。
他的心上人被迫离开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而他也因此与家人决裂,整个人生都因这场源自感情中的惨败而一蹶不振。
卓缙想了很久,很想安慰他,但他似乎又知道,与其劝解对方你,让对方压抑情绪,不如让对方放肆一下,舒缓自己的情绪。
不过,他注意到,律宗瑢只是哭了那一下,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情绪。
显然,他的泪已经流光了,剩下的只有郁结在心的悲愤。
卓缙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道:“律少主,你……把我送上岸之后,会去哪儿?”
“我?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然后……”
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或许做一个居无定所的游侠,草莽一生。
或许会做一个隐姓埋名的乐师,浪迹江湖。
“咱们……咱们先别去毒龙教了,我们先去找他好吗?”
“……”
卓缙咬咬下唇,写道:“我想,你既然对他这么好,只要他不是块石头,一定忘不了你。”
“我不是劝你跟他和好,我只是想……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谁说分开了就不能再见面?你们……”
“不,我不会去见他了。”
律宗瑢抱歉地看着卓缙:“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他的丈夫,会因此为难他的。”
“……”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该继续打扰他了。”
律宗瑢故作轻松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呢喃道:“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不过是个喜欢自作多情,无能为力的小丑罢了。再说,我根本没有勇气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卓缙欲言又止,但看他言辞坚持,一时间也不敢再多刺激他,两人沉默无言,一起随着小船飘荡在海域之上,直到两天之后,他们终于见到大陆。
上岸之后,距离苗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考虑到卓缙的腿脚不便,律宗瑢买了一辆马车,昼夜赶路,送他回家。
两人相互陪伴,在路上度过了一个虽然寒酸但很快乐的新年。
新年过后,春暖花开。
从沿海到苗疆,从平原到山谷,两人说说笑笑,也不再像从前那么陌生客气。
卓缙性格不像李元锦那么温柔文静,相反,他真实的性格其实很狡黠伶俐,经常会逗一逗律宗瑢,跟他写个笑话。
律宗瑢随他一路前行,心中也渐渐开怀,不再像从前那样郁闷。m.xiumb.com
不过,他多少能够感受到卓缙对他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心思。
也是,两人亡命天涯,彼此陪伴,他会日久生情,并非意外
但每当对方显示出一丝丝“靠近”的意图,律宗瑢又会故意言辞闪烁,躲开对方的“进攻”。
两人这般拉扯了有七八次,渐渐地,卓缙似乎意识到对方对自己并不太感兴趣,因此便渐渐收敛起那种求爱的心思,转而变得有些失恋般的难过和伤怀。
再后来,两人便顺利抵达了毒龙教。
自卓缙失踪之后,卓绪便四处奔走,寻找弟弟,教中事务几乎荒废,每日忙得焦头烂额。
如今忽然见弟弟回来,自然喜出望外,连忙奔出房门,去迎接二人。
律宗瑢代为转述了卓缙的遭遇,而卓缙也将律宗瑢这一路的照护告知兄长。
卓绪在听完弟弟的遭遇之后又气又急,忍不住大骂无量剑派,发誓要给弟弟讨回公道。
他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天资不错,昔年曾去昆仑山求学练剑,跟昆仑山的掌门何宗武等人有很深的交情,如今卓缙被人所害,他自然要寻找师友来帮忙,替自己撑腰。
律宗瑢在送下卓缙之后,便想要告辞离开。
可是卓缙一看律宗瑢要走,一时间颇为难受,苦求卓绪,让卓绪劝其留下。
卓绪大约是看出卓缙的一些心思,便以道谢为由,强留律宗瑢在教中多住几日。
律宗瑢推辞不过,只得答应。
他如何不知卓缙的心思?
为了防止这小子执迷不悟,律宗瑢在答应留在教中的同时,向卓绪要了一个冷僻的山头,以练剑的名义谢绝外客。
卓绪一一应允。
律宗瑢这才安心住了下来。
他在这山中练剑,读书,日子过得很是平静,山中空气很好,也很幽静,景色宜人,能让他暂时忘记很多烦恼。
而卓缙,也像是被哥哥劝住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律宗瑢打算住满一个月就告辞。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在山中住了二十来日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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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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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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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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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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