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娴死后,被暴尸了有四五日,到今天,还被吊在山门内。
李元锦自从令狐娴死后,整个人变得就很奇怪。
他对盛涉川辞去掌门之位的事没有任何反应,而盛涉川也没再提过这件事,只是照常教他几招剑术,指点他学剑。
李元锦这几天除了学剑,就是打坐练功,盛涉川找来的《洗髓功》他没练,而是继续练《息壤神功》。
或许是觉得李元锦在短时间内需要快速提升武功,盛涉川对此并未阻挠,而李元锦的内功也日渐精进,有了很大的进步。
“明日我们就要走了,你就留在云鸿别院,守着你哥哥,盛寒镶要是敢来闹事,就给他撵出去,跟他说,要是他敢把楼倦接走,我就不要他了。”
“嗯……”
李颜轻虽然总是被骂,但对盛涉川还是很信服,很喜欢的,如今见盛涉川要走,难免十分难过。
“掌门,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看看吧,我也不知道,快的话,可能一两个月,但也不一定。”
“嗯……”
“对了,掌门,之前您让我去还律少主的剑,律少主倒是没出现,但是却见着他的未婚妻了。”
“哦?”
“他那未婚妻,我看着倒还好,听说律少主的饮食起居,如今都是她在照顾,律氏夫妇对她也不错,说要早些把他两人的婚事定了,以免夜长梦多,我看,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她与那律少主,多半也得成了。”
“嗯,知道了,这事,别跟阿元说。”
“嗯。”
李颜轻听话地点点头。
盛涉川打发了李颜轻,准备去二楼的练功静室看李元锦。
可是到了二楼,他并没听见李元锦长剑铮鸣的练剑声,他好奇地拉开虚掩的房门,发现李元锦正抱着长剑,看着窗外的某个方向。
盛涉川跟着看过去,发现那个方向是悬挂令狐娴尸身的方向。
盛涉川怕他触景伤情,想过去把窗户关上,可是李元锦却轻轻看了他一眼,挡住了他的手:“不用……我看看风景,我没看她。”
“……”
盛涉川听他那么说,点点头,没说别的。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明天就要走了,你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吗?”
“没有,这里没有我的东西。”
“嗯,那棠棣小筑那边呢?还去看看你爹吗?”
“……”
李元锦想了想,低下头,说道:“我没有爹。”
“……”
“我不看了,我们走吧。”
李元锦在原地站了会儿,似乎是觉得无趣了,催促盛涉川离开。
其实,他可能真的与他的父母没什么感情,令狐娴死后,他只有在发现自己是她儿子的时候,哭闹了一次,从那之后,他就变得很安静,不吵不闹。
两人出了门走到隔壁房间的时候,李元锦忽然停住脚步,看着自己曾经住过的,“金屋藏娇”的地方。
“掌门,我能进去看看吗?”
“……”盛涉川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想看看里面,但还是放他进去了。
这个房间一直有被打扫,里面的一景一物,基本还跟当初一样。
李元锦摸摸桌子,摸摸凳子,想起自己曾经和盛涉川父子在这里用过饭,他看过桌椅之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架子,忽然,他在一个地方停下来。
他踮起脚,拿下一个螺钿盒子,盒子打开后,盛涉川走过去,发现里面是一盒没吃过的点心。
螺钿盒子密封性还不错,那些点心都没坏。
盛涉川认出来,这是当初李元锦刚陪嫁过来时,盛涉川送他的,当时他刚刚挨了令狐娴欺负,房间也遭遇了火灾,险些被烧死。
“这个点心放多久了,会不会坏了,颜轻也真是粗心,怎么把这个忘了?”
盛涉川怕点心坏了,李元锦吃坏肚子,所以劝他别丢了。
但是李元锦却说道:“这个,叫颜轻烧了,给她吃吧。”
“谁?”
盛涉川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令狐娴。
“把点心烧给她就行,这个盒子挺好的,就不给她了。”
“我不想去看她,但有时候……又觉得良心上,过不去,这个点心,我曾经很宝贝。”
“无忧走了,度掌门疯了,恐怕也没人肯去参拜她,我把点心烧给她,让她在黄泉路上吃吧。”
“……”
这话说的盛涉川没言语,心里微微有些泛酸,不过他还是答应了,还说:“嗯,我叫颜轻给她烧纸钱。”琇書網
“那……那叫颜轻偷偷的,别给人发现了,给人发现了,不好。”
李元锦说完,又环视了房间一周,见没什么可以带的东西了,也就下楼去了。
到第二天,两人便趁着天色未亮,早早离开了嵩山。
李元锦从陪嫁进来之后,便没走出过山门,而且他的腿刚好没一个月,走山路走多了也不舒服。
盛涉川叫他抱着小包袱,背着他下山。
李元锦虽然在他的背上,但盛涉川能感觉到他正趴在自己的背上,偶尔回望山门,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盛涉川只当他是在看令狐娴,却不知李元锦是在看向山峦中,那些明亮的灯光。
他不知道律宗瑢的房间在什么方向,更不知道律宗瑢现在醒了没有,知不知道他要走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离开了嵩山,他会想自己吗?
本来,他应该跟律宗瑢一起离开山门的。
可现在,趴在盛涉川背上,他总有种与梦境与现实割裂的感觉。
刚跟律宗瑢重逢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和盛涉川的纠缠像是一场梦,但现在看来,好像,他跟律宗瑢之间的过往,才更像是一场梦。
“掌门……”
“嗯。”
“没什么,我叫叫你。”
“嗯。”
隔了一会儿,李元锦又开口说道:“掌门,其实,我有点困,今天起太早了,你可以多背我一会儿,让我睡一觉吗?”
“可以。”
盛涉川对他有求必应,这让李元锦在远离“家园”的同时,感到一丝丝的可靠。
李元锦打着哈欠,伏在他的肩头,小声说道:“你再跟我讲讲下山之后的注意事项好吗,你小声讲讲,我再记一记。”
盛涉川想了想,从头又给李元锦讲了一次——
等下了山,见到年长之人,无论男女,要叫前辈,见到年岁相仿的姑娘和年纪稍长的姐姐,皆称呼娘子,见到相仿儿郎和成年男子,称呼公子或兄长。
至于对盛涉川,就不要再称呼掌门,而是称呼叔叔……
“我可以不叫你叔叔吗?”
“那叫什么?”
“你行走江湖的名字叫做陆沉,我就叫你沉哥好吗?”
盛涉川想了想,说:“不好,我跟你爹差不多大,以前,我还要叫度千岁为大哥呢。”
“就叫沉哥,我不当他儿子。”
“唉,好吧,随便你。”
“你叫陆沉,我叫陆辞云,就……就先这样,你叫我辞云——”李元锦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觉得很困了。
小声说着:“掌门,你给我讲《史书》,再讲几页,我想听着故事睡觉。”
盛涉川背着他,听他说话已经很慢了,知道他快睡着了,他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像是他“哥”,而是当了个“爹”,尤其一想到哄他睡觉这事,连度千岁都没做过,他就更觉得荒谬。
不过,说到底,他心底中也有些感慨命运的百变,从前是度千岁带他外出历练,自己跟在度千岁身后大哥大哥的叫,现在倒反过来,成了自己带他的儿子外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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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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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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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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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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