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到了这天深夜,
等整个棠棣小筑渐渐陷入安睡之中后。
等最后一盏灯在室内熄灭后。
度千岁的身影从他的房中闪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入黑暗之中。
他身穿漆黑的斗篷,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步履匆匆,显然要去赴一场隐秘的约会。
云姑庙位于嵩山的一个隐蔽山坳之中,如今冬雪肆虐,整个庙外落满了厚厚的积雪,不仔细注意看,都分不清什么地方是山堆,什么地方是建筑。
度千岁屏气凝神,远远地看见一个挺拔青葱的身影,站在云姑庙之外。
他急切地跑过去,与对方相认:“寒镶?”
“度叔叔?你这么早就来了?”
盛寒镶看见了度千岁,连忙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他拉到相对僻静的地方。
“怎么样?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度千岁唯恐今夜扑空,他实在是等不及要去见令狐娴了。
“嘘,叔叔莫要这般心急,今晚肯定能见到婶婶,但您来的太早些了,需略微等一等。”
盛寒镶边安抚着度千岁,边用眼睛看向云姑庙的大门。
度千岁见他一个劲儿卖关子,急得几乎跳脚。
“怎么了!干嘛还要等?你不是骗我吧?”
“叔叔哪里的话,侄儿怎么会骗您,实话告诉您,是剑祖……剑祖他现在正在里面见婶婶呢。”
“剑祖?剑祖去找阿娴做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叔叔,我可得告诉您,就您来见婶婶这件事,是我找了剑祖,托剑祖去找轩辕长老才促成的,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我一个小辈哪儿敢多嘴多舌,您说是不是?”
“……”
盛寒镶最会撒谎,任何谎话都是信手拈来,眼睛一转,任何人都要被他小蝎子一样的毒心思害一下。
“那……那要等多久?”
“叔叔别急,很快就好了,他进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趁盛寒镶安抚度千岁的时候,鸠什多罗已经先行进入了云姑庙。
令狐娴身处斗室之中,正要安眠,根本没有料到有人会来,更想象不到来的人竟是鸠什多罗。
“剑祖?”
“剑祖何以至此?我与剑祖你……从未……有过接触吧?”
饶是令狐娴已经打定主意对嵩岳派的人一言不发,但仍旧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鸠什多罗给弄地十分茫然。
鸠什多罗有些局促,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说道:“我自然是为了魔教而来。”
“……”
令狐娴闻言,恍然大悟,随即微微一笑,像是了然了,她慢慢坐回床边,不再说话。
有关于魔教的问题,她一个字都不想说。
“我想你应该知道阿川对你的态度,他……他想要把你直接杀了。”
“……”
“你对此,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就甘愿那般引颈受戮,不为自己辩解分毫吗?”
“……”
“就算你已经准备好赴死,想用什么都不说来反抗阿川,但是你就不关心度掌门和你女儿的安危了吗?”
“……”
“你以为你不明不白地死了,就是为自己抗争了,但度掌门和无忧会因为你不明不白的死,而承受不可想象的折磨和痛苦。”
“难道,你愿意看见无忧的余生,都因为你而活在阴霾之下吗?”
鸠什多罗按照盛寒镶给出的剧本,一字一句逼问着令狐娴。
令狐娴心思细腻,很快就察觉出鸠什多罗的语气与以往不同。
她皱起眉头,看向鸠什多罗。
“剑祖哪里来的这些话?这种语气,倒真不像我了解的剑祖。”
“……”
“您在嵩岳派虽然是高人,但却是隐居世外的高人。”
“嵩岳派的很多决定,您说不上话,也懒得管,我不知道是谁指使您来的,但恐怕绝对不是盛掌门。”xǐυmь.℃òm
“剑祖不妨把话说得直接一些,究竟为什么找我?目的是什么?也免得兜圈子了。”
“……”
鸠什多罗低下头,没想到对方竟然也十分聪明。
“我确实是为了与夫人你做一桩交易而来。”
“交易?”
“嗯。”
“什么交易?与魔教有关的交易?”令狐娴将目光看向别处,慢慢说道,“这个我帮不上你,因为我不是魔教的人。”
“夫人在嵩山会见阿若谭铁证如山,就算夫人此时不认,但倘若阿川执意查询下去,有些事情总归会浮出水面。”
“……”
“魔教与我有杀师杀友之仇,我与魔教不共戴天,放在正常的情况下,如果你是魔教的人,我是一定会将你除之后快的。”
“……”
“但是从你那一日未曾跟着阿若谭走,而阿若谭也丝毫没有维护你来看,我相信你……或许已经未必那么誓死效忠于魔教,何况你已经在青城派生活了那么久,那么疼爱无忧,想必你也不肯让无忧因为你而受到连累。”
“……”
“所以,我想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做魔教的人,那不妨与我合作,如果你能提供有关于阿若谭或者魔教的相关讯息,尤其是他们的下落等等,我愿意出面,帮你担保,送你回到青城派。”
“……”
“你考虑一下吧,知错能改,回头是岸,总比你负隅顽抗要来的好些。”
鸠什多罗说完了这些话,便静静站在相对昏暗的房间里,等着令狐娴的回话。
令狐娴坐在月光之下,窗口中投射出的光芒让她浑身都附着着一种圣洁的光芒。
“剑祖是要给我一次机会,放我回家。”
良久,令狐娴终于说出了这一句话。
“但是,就算剑祖肯为我担保,又有什么用呢?”
“剑祖你代表不了整个嵩山,更代表不了整个江湖,就算剑祖肯放过我,其他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
“我已经和魔教有了牵扯,这件事将会伴随我的终身,回了家,也只不过是给岁哥和无忧增添烦恼罢了,所以,剑祖的想法,我不能沟通,剑祖的交易,我也无法配合。”
鸠什多罗有些失望,他没想到令狐娴竟对此看的十分通透。
“那……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
“慢着,剑祖。”
鸠什多罗刚打算走,令狐娴却忽然叫住了他。
鸠什多罗扭头看着她,令狐娴从床边站起来,默默看着他,慢慢说道:“剑祖,你先不要走,虽然你口中的那笔交易咱们做不成,但我这里还有一笔交易,想要跟你做。”
“……”
“剑祖,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向言而有信,很少撒谎,与盛掌门不同。”
“尽管我与你接触不多,但是却本能地有些信任于你。”
“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我确实与魔教有些干系,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我早已不是魔教的人,自从嫁给了度千岁,我再也没有伤害过其他人。”
令狐娴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是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说法过于绝对。
“当然了,江雪琮除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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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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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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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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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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