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锦生性胆小,最怕被人盯着打量,因此连忙深深低着头,手指偷偷捏着郑婷君的衣服,生怕自己面前的这块“遮羞板”跑了。
盛涉川和闻涤非夫妇两个早已把谈话的阵地移到一个相对暖和的套间里,三人一起坐在暖榻上,房间里的温热加上三人审视般的目光,逼得李元锦大气不敢喘一下,脸也红地像是要滴血。
“你怕什么?上近前来。”
盛涉川见不得他遮遮掩掩的样子,一边呵斥他走近些,一边让郑婷君去给李元锦搬个小凳子,让他坐在闻涤非夫妇面前。
李元锦被他一吓更加慌乱,一时间竟连行礼问好都忘了,任由郑婷君把他安置在小凳子上,随便让人查验。
玄钰贞和闻涤非起初本以为李元锦和陆荃沅男女有别,就算再怎么像,也不可能惟妙惟肖,如出一辙。
岂料在看到李元锦本人后,两人都顿时受到一种特别强烈的冲击感。
李元锦本人的身型和样貌固然和陆荃沅有些参差,但不知为何,当他站在他们面前时,就能给他们一种恍然见到陆荃沅本尊的错觉。
说点真心话,李元锦的样貌甚至比陆荃沅更精巧一些,整个人也因为身上那种怯懦的做派而让人分外想要怜惜。
“好像啊,依我说,这孩子比沅姐生得还好。”玄钰贞也不怕得罪盛涉川,实事求是地发出这一感慨。
随后她站起身来,将李元锦的手拉起来看了又看,甚至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李元锦的口齿和眼睛。
李元锦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盛涉川。
可是盛涉川似乎正在用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交给李元锦,这让李元锦不由得方寸大乱。
这么被人端详口齿和样貌还是被卖给蜃楼的时候,李元锦联想到当初被强行扭送出轩辕岛的那一幕,顿时吓地浑身发抖。
“哎呀,不好意思,我好像吓到他了。”
玄钰贞见李元锦吓得脸色苍白,立刻松开了李元锦的脸,但她的手却没放开李元锦。
李元锦不解其意,也不敢挣扎,只好惊惧地看着玄钰贞。
玄钰贞冲他笑了笑,将自己右手上的一个红玉镯子并一个莲花纹银镯子一起摘下来,带到李元锦的右手上:“这么漂亮的小孩子怎么被教养地这么胆小?你家掌门怕不是总吓唬你吧?”
“你这样年轻,原不该穿戴地这样素净,这两个镯子送你了,你戴着玩吧。”
“我……我不……不敢要。掌门?掌门……”
李元锦连连后退,看向盛涉川的表情都快急哭了。
盛涉川见状,这才轻咳一声,招呼李元锦来他身边坐:“给你你就拿着,还要人家说第二遍吗?丢人现眼的东西,到我这边来。”
有了盛涉川的话,李元锦才敢轻轻挣脱出玄钰贞的手,尽快逃到盛涉川身边。
他本想挨着盛涉川的背后坐,但可能又觉得跟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坐在一起不妥当,于是只好乖乖站在盛涉川附近,动也不敢动。
闻涤非在一旁仔细观察李元锦的反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打着趣儿冲盛涉川说道:“喂!阿川?你是不是整日虐待他?他见了你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别胡说,我可没虐待他,谁被虐待地这么水水嫩嫩的?”
盛涉川的后半段话听起来似乎确实不错,自从跟着盛涉川住进云鸿别院之后,李元锦的饭吃得越来越好,人也被养得多了几两肉,加上近来盛涉川总与他缠绵,李元锦的眼神都变得更加娇怯多情,充满一种吊人胃口的青涩可口。
“啊?真的吗?可我看着他连件像样的衣服和首饰都没有呢。”闻涤非把李元锦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种近乎凝视一样的“冒犯”,令李元锦汗流浃背,很不舒服。
他很感激羔羔和颜轻借给他衣服,也从不觉得这身衣裳有什么不体面的,可是当对方提出近乎“羞辱”的言论时,李元锦不可避免地有些愤懑。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心里默默把对方放进了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名单里。
但是,让李元锦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把闻涤非“打入冷宫”没多久,闻涤非突然从身上解下个沉甸甸的荷包丢到桌子上。
“你家掌门不给你添置衣裳首饰,我给你添置,这些元宝你拿着当私房钱,权当我夫妇二人给你的压岁钱了。”
“……”
李元锦一时之间颇感无语,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对方的行为。
你说他目中无人吧,他还乐善好施。说他口无遮拦吧,他还体贴入微。
而且当那个荷包被甩在桌子上的时候,李元锦分明看见那敞开的荷包口里露出来的是金灿灿的金元宝……
“你有病吧?我给他添置衣服了,拿回去。”
盛涉川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似乎被侮辱了,挥手把那个荷包扫回闻涤非怀里。
他扭头瞪了李元锦一眼:“不是给你衣服了吗?这身又是从哪里弄的?”
“我……我那里只有少主的,而且都是红色的,不合适见客,而且我……我新做的还没做完。”
“……”盛涉川沉默了一下,不知该说点什么,毕竟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自己疏忽了李元锦的穿戴。
他此前也确实没对李元锦怎么上心,不然岂有让他捡儿子穿剩的衣服的道理。
玄钰贞见盛涉川有些尴尬,连忙轻轻踹了闻涤非一脚,接着起身把那个荷包交给李元锦:“你家掌门给你的算你家掌门的,我们给的就算我们的,都说是给你的压岁钱了,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
“我们夫妇膝下也有一儿一女,他们年纪与你差不多,都是半大孩子,因此我们夫妇二人难免会怜爱你一些,拿着吧。”
李元锦长这么大还没收过这么昂贵的红包,推辞了半晌,但始终拗不过玄钰贞,只好收下了。
收了人家的首饰和红包,李元锦对这对夫妇也不再敢有什么敌意,他们问什么,他就乖乖答什么。
在两人问过他多大年纪,生辰几何,饮食喜好之后,玄钰贞忽然话锋一转,问出一句奇怪的话。
“你舅舅度千岁家的大公子无倦跟你关系好吗?”
“嗯?”
李元锦被这句话问地措手不及。
事实上,他是被令狐娴买回来的,在被送到嵩岳派之前,他知道度无忧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度无倦,而且度无倦跟度无忧关系不好,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问他。
“表哥……表哥我……我没太接触过他,跟他也说不上话,我们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啊?是吗?这样啊……不过也难怪,你那个无倦表哥是出了名的棺材脸,小小年纪,看谁都凶凶地,好像人家欠他钱一样,整个青城山的人都害怕他,你说是不是?”
“我?我……嗯是……”
李元锦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好附和对方。
可是,李元锦不知道的是,就在这话一出口后,盛涉川,闻涤非还有玄钰贞的表情都稍微变了一变。琇書蛧
度无倦虽在度千岁令狐娴的口中形象差劲,但他的容貌却跟尚未毁容前的度千岁几乎一模一样。
他样貌儒雅高贵,青城山的人都称赞他“虽仙人之姿,难以形容其万一”,而他为人更是极好,除了他那个瞎了眼的爹和后妈还有度无忧,几乎人人都称赞他温柔谦逊,和睦有礼,如果李元锦在青城山长大,绝不可能会附和这句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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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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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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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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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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