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多寒暄了几句,方知这位世家小公子之所以被派到了前线,竟然是因为自己那一房的长辈在家主之争中落败,于是受了牵连,在家中顿时受了冷落,被推出来作了牺牲品。
第四位顾大成则是一个小筑基家族的家主,也是整个家族中唯一的筑基修士,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双眼血丝密布,脸色却极为苍白,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荆雨想想也就明白了,毕竟整个家族中唯有他一人是筑基修士,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闪失,一个连筑基修士都没有的练气家族基本上等于直接族灭了。
也因顾大成是队友中修为境界最高者,达到了筑基初期圆满的程度,因而也被推举为了【伍长】,名义上带领小队成员,协调战术,同进同退。
“要我说咱们就不该去驰援厚土派,那厚土派的大真人据说已是弥留之际,剩下几年好活?三年?还是两年?说不定还要死在老身前头。”
那二百九十五岁的老修士李慈,老得活像是一具干尸,精神却健旺地很,喋喋不休道:
“那【稷土一气锁空大阵】若无修习厚土派本门真诀的大真人身居阵眼,居中指挥,效果只怕要大打折扣,届时哪里抵得住天南域两大元婴级魔修势力的进攻?终究是送死罢了!”
李慈叹道:“老身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倒是不可惜,只可惜了管小哥这样年轻的俊才,也折在此处了。”
她笑眯眯地握住了管真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啧啧道:“管小哥今年好像还不足五十岁罢?真是难得的英才,管家老祖也是一个糊涂鬼,区区一个家主之争,惹得族中血亲离心,竟然让你这样难得的剑道种子当了弃子!”
“我家有一位嫡系女,如今年纪轻轻,四十岁不到,已是练气六层的修为,不知管小哥可有兴趣啊?”
管真被这老修士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谓,他自小在族中修行、练剑,基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好不容易修到了筑基,刚一出关,便得知了自家父亲在家主之争中落败,于是莫名其妙被族中发配到了前线杀敌,又莫名其妙遇到了这样一群队友,早就茫然无措了。
“这,李前辈,管某虽尚未婚配,但此次战事凶危,只怕顾不得往后了,还须奋勇杀敌,以求生路才是。”管真低声道。
“嗐!杀什么敌?万事以自保为先,若是兵败如山倒,该跑就跑,该降则降,此时可不是逞什么剑修风骨的时候……”
管真讷讷道:“我平日不怎么出门,但也听族中长辈说过,天南魔修行事酷烈,手段阴狠,对敌向来斩尽杀绝,血肉炼作人丹、魂魄收入阴幡,简直堪比挫骨扬灰之局了,哪里是降了便能活命的。”
“那是老黄历了。”
许是没了几年活头,李慈彻底放飞自我,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了:“自从改良的灵植之法推行后,魔修越发不像是魔修,倒是与正派没甚么区别了,修士如今可是金贵得很,像是玄镜道友这般享誉仙城的炼丹师可以捉去炼丹,一应待遇也是有的,不会有什么虐待之举。”
“你这样的剑修一道蛊虫或神魂禁制控了,也可派出去捕杀妖兽。”
“就是我这等干什么都稀松平常的筑基修士,也算个大号的灵植夫,行云布雨、蕴土育苗,一年不知能产出多少灵米,哪里舍得这样打杀了!”
“它逍遥盟平日里盘剥金丹世家,又对众多的筑基家族敲骨吸髓,难道便光彩了?我看倒是还不如魔道来得敞亮。”
管真皱眉道:“可我听闻,如今魔道虽然不随意杀伤修士,但对凡人仍然一如往常,血祭炼魂之举样样不落,魔土治下的凡人往往苦不堪言。”
李慈笑道:“那是多大点事情,与我们修士有甚么干系!”
荆雨倚靠在墙根闭目养神,听了这话眼皮也不由跳了跳,虽则是对这等言论早已司空见惯,可也免不了对李慈的观感有所下降——他倒是也不怎么关心凡人死活,但对陌生的修士同样漠视其生死,不关心的程度向来是一视同仁,决计不会像李慈这般区别对待两者,非得分出一个高低贵贱来。
一旁的王秋水倒是凑了过来,对着荆雨盈盈一拜,楚楚可怜道:
“玄镜道友,妾身久闻大名,却一直都缘悭一面,如今见了道友风姿,真是神仙人物!道友一手炼丹之术独步仙城,怎得也受奸人所害,被打发到这里来了!”琇書蛧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道友若是有多的疗伤灵丹,可否余一些给妾身……”
荆雨也是老丹师了,这般来讨口子的修士见了不知有多少,闻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道:“好说,好说,王仙子如今与玄镜是共事的同僚,合该守望相助,我这边倒是有几瓶现成的疗伤灵丹,这样罢,我给你打一个九五折……”
王秋水神色一僵,捏了捏腰间干瘪的储物袋,勉强笑了笑,转而将目光移到了涉世未深的管真身上,不经意凑了上去……
唯有胡子拉碴、精神萎靡的【伍长】顾大成,也不理会四人,只是手中拿着一枚介绍【小雾隐阵】的玉简,细细参研,算是临时抱一抱佛脚,尽量在上战场之前多掌握几道保命的底牌。
直过了月余工夫,这一日,楼船微微一顿,荆雨等人精神俱是一振,飞到了甲板,远远便望见了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山脉群,几道高达千仞的奇峰点缀其间,可谓雄奇伟阔。
如今整片山脉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土黄色,显然厚土派的山门大阵已经全方位开启。
他们此时停靠的地方正是厚土山门的大后方位置,荆雨目力极佳,极目远眺之下,竟然望见远远有一片片猩红的魔云覆盖天穹,偶尔还传来一道道鹰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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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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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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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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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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