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只觉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力量压着向后倒。
落地之时,顾辞的手护在脑后,只觉骨节弄得她生疼。
来不及呼痛,就听到顾辞的吃痛声。
遮盖着她双眸的手缓缓拿开,视线清明后,姜暖惊愕地看着眼前一幕。
“快!快救顾先生!”
不知是谁这样叫嚷。
一直呆滞的众人这才纷涌上前,七手八脚将从梁上掉下的东西扒开。
灰尘荡漾,入鼻呛咳。
可顾辞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将姜暖护在怀中。
“就算真得要演,也不必亲自上阵。”
唯有调侃,才能掩去姜暖此刻的心悸。
两人目光交汇,顾辞哑然失笑,“你不演的真实一点,别人怎么会信。”
语毕,先前还燃起的希望再度消失。
姜暖被压着,有些气喘,略显不耐,欲伸手将他推开。
下一秒,顾辞整个倾身压下来。
她顿时气得咬牙切齿,“顾辞,我警告你,别想借机揩油——”
一旁有人惊恐大叫,“顾先生昏过去了!”
姜暖当下心口一滞,才觉不妙,轻轻拍打他的肩膀,“顾辞?顾辞!”
半晌得不到回答,直到众人合力将顾辞托起,姜暖这才意识到他昏厥了。
后脑的血晕染开来,淌得满地都是。
救护车已到,特助分开众人将顾辞抬上车。
待离开之时,轻唤仍坐在地上的姜暖,“夫人。”
姜暖后知后觉起身,仓惶地瞥了一眼事故现场。
横梁从天而降,夹杂着水泥石块,若是没顾辞挺身而出,她怕早就见阎王了。
匆忙上车,在一连串的高叫声中,救护车驶出会场,向着医院行进。
全程都是由私助料理,姜暖只静静地坐在长椅上。
“夫人,喝点水吧。”
姜暖抬头,自特助手中接过水杯。
拧开盖子竟嗅倒温热的茶香,不觉愣住了。
“顾总知道您喜欢喝茶,这是特意托朋友帮你带的。”
姜暖怔愣,一时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先前那个牌子的礼服,顾总只送过公司个别职员,以做年会之用。您身上这件,是他亲自修改定制的。”
水杯递到嘴边的动作,再次迟缓下来,“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医生自手术室推门而出,特助迎上去。
姜暖不自觉站起身,她身子有些软绵绵的。
“伤口已经缝合了,幸好没有伤到重要部位,已经脱离危险。”
这话让姜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很快,患处被包裹的顾辞被推出手术室,整个像木乃伊一般。
虽说对方是因她而受伤,但姜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幸得一日之后,顾辞就醒了。
只是姜暖多少都心怀愧疚,对他对态度较之先前好了一些。
顾辞则温情不再,一如平日里寡言和冷淡,除却批改文件,偶尔毒舌之外,倒也很少找她麻烦。
十日出院,家中有佣人们照料,姜暖也终于脱开身去往姜氏。
只是没入门就听到崔丽尖锐的声音。
“把上个季度的报表打一份给我。”
“这——报表是公司机密,只有姜总才能——”
文件被扫落在地的声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我让你交出来,不然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你们别忘了,我也姓姜!”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自门缝中传出。
姜暖心下一沉,伸手推开门,“财务部门可不是闲杂人等能随便进入的。”
她自门外款款走进,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
地上散落着文件和纸张,财务部门的众人纷纷垂手站着。
姜暖在办公桌旁站定,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的状况,而后抬头道,“叫保安来一趟。”
话音落,办公室死一般沉寂。
“姜暖,你别以为有顾辞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再怎么说,你爸爸他也是姜家人!”
崔丽见情势不对,挺身而出,率先挑唆。
姜暖嗤笑,“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贪欲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崔丽立时伸手指着她,而后一副痛心疾首地看着身旁的男人,“你瞅瞅,你瞅瞅!这就是你辛苦带大的女儿!怕是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
男人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怒目盯着姜暖,“从今往后,姜氏就由我和你母亲打理了,你安分守己地做好顾家夫人。”
姜暖面上表情渐冷,她这辈子吃亏就在安分守己。
前二十几年,她一直都做姜暖。
姜氏大厦将倾时,她挺身而出,以一生的幸福换取姜氏集团今日的繁华。
可如今是什么情况?
要将她一脚踹开,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琇書蛧
“姜氏是我一手拯救到如今,你让她坐享渔翁之利!”
姜暖难以置信地盯着父亲。
“那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从账上转出一千万给我。”
他说得理直气壮,恍若一千万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
“我凭什么给你们一千万!”
“你听听!你快听听你的好女儿说得是什么话!我们还没老呢,她就这么待我,等我老了,她还不知道会如何虐待我!”
崔丽一边说着竟怅然若泣起来,那我见犹怜的表情令男人更加气愤。
“一千万给你弟弟,让他做流动资金。”
姜暖的心犹如落入寒潭,原来她苦心经营的钱,都被他们看作是自己的。
她用终身幸福,换来的一切,竟抵不过一个纨绔子弟!
“做梦。”
姜暖几乎要咬碎牙。
男人气结,见硬得不行,索性来软的。
挨近姜暖,压低声音道,“你留着那些钱,与其让顾辞吞噬,倒不如给了你弟弟。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他若是好了,我们晚年才好。你都嫁人了,总不能让姜氏的产业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姜暖的双眸紧缩。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她的家人!
“这就是你们当初假借两家媒妁之约强逼我嫁给顾辞的真正原因。”
她姜暖的幸福,只是为了给一个不争气的东西铺路!
心下一横,“你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给那个败家子留一分钱。”
“你!”
男人伸手戳点着姜暖,终是拿她没有办法。
崔丽开始嚎啕大哭,大致表示她养育姜暖多年,却造出一个狼心狗肺。
“叫保安,送他们走。”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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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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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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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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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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