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背上方锦珠纤弱却挺立的背影。
自然是有担忧。
但更多的是钦佩。
他已经四十有余了。
此一生也是见多识广。
但从未见过锦珠姑娘这样的女子。
乍一看,明明就是温软的寻常女子模样。
可这寻常的模样下,是用尽世间褒奖之词都无法概述的美好。
此前,他觉得世间没有女子能配得上将军。
但眼下。
他竟觉得将军于锦珠姑娘,是高娶。
锦珠姑娘不止是他们的救赎。
更是老天对将军同北辽生死与共,最好的褒奖。
见对方女首将驱马独自前来。
萧沅晟眼底划过一抹复杂。
这女人。
胆子倒是真不小。
没想到区区北辽,竟然有这等人物。
他勾了勾唇,腿下微动,驱马迎上前。
咚!
咚咚!
见萧沅晟驱马过来,方锦珠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胸口惊跳一片,握着红缨枪和马缰绳的手心,微微汗湿。
“嗒!嗒!嗒!”
随着萧沅晟越逼越近,周遭一切仿佛都变得虚无缥缈,马蹄声却在耳边无限放大。
方锦珠觉得呼吸都带着压迫的窒息。
萧沅晟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背上一身戎装的女子由远及近,嘴角始终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十丈......
五丈......
随着萧沅晟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后又和他满是探究的眼眸对视上,方锦珠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阴冷湿腻的毒蛇缠上。
鸡皮丛生,汗毛倒立。
她几乎是调用了全身的意志力,才维持面色不变,眼神不闪不避。
双方的马几乎同时停下。
两马之间。
不过两丈之隔。
韩从武说萧沅晟武功不在他之下。
这个距离,若萧沅晟飞身而起夺她性命。
她逃无可逃。
死了。
会回到华国吗?
方锦珠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她眼底一紧,立刻将这心思摒出脑海。
此前,刚穿到唐武时,她恨不能当场就穿回去。
因为这里危机四伏。
想活下来,简直万难。
可现在。
就算死了能重新穿回华国。
她不想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华国虽安宁。
但无论悲欢喜乐,都只有她孤影单行。
北辽虽千难万险。
却有家人时时记挂于她,等着她回家。
何况她的身后。
还有千万军民,全然信任她,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她。
所以。
她不能有事。
她一定一定要支棱起来!
方锦珠心口慢慢归于宁静。
心宁眼静。
她眉眼紧绷的凌厉和杀意,不动声色的褪散。
和萧沅晟对峙的眼底,宛如平静的湖面,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绪波澜。
见状。
萧沅晟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凝住了,眼底漫上复杂。
他从小在钩心斗角的皇宫长成。
又是五子夺嫡中,唯二活下来的一个先皇血脉。
至于另一个。
身份低微如农,不提也罢。
再说京师权贵之巅,不亚于一个无形的战场。
他依然活的如鱼得水。
这世上,就没有他没见过的风浪。
也没有他看不透的人心。
可现在。
他竟然看不懂眼前这即便穿了戎装,依然挡不住娇弱身形的女将。
明明刚才眼神对峙之初。
他隐隐能看出这女将面上的凌厉和杀意,有刻意的味道。
可不过三五个呼吸。
这女将的眼底面上,就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情绪的痕迹。
看他的眼神。
就好像看着芸芸众生中的任意一人。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就好像他过去几十年在皇权和修罗场浸润出来的气场,宛若无物。
且这女人的脸,看着总觉得透着几分莫名的熟悉感,但又不确定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一点,更是让他不爽之际,疑窦横生。
萧沅晟身后的军队之中。
一双幽深的眼眸,遥望向马背上的女将,饶有趣味。
另一头。
韩从武浑身紧绷,一双眼将萧沅晟盯的死死的,周身透着蓄势待发之力。
但凡萧沅晟有任何动作。
他便会第一时间箭冲出去。
“来者何人?”
对峙好一会后,方锦珠粉唇轻启,脆声厉道,“报上名来!!”
她虽然没有内力。
但因着周遭安静的诡异,女子的声音又有贯穿力。
两军前排的士兵,都将她的话听的清晰。
一万储家军心中齐齐一凛,生出豪气万丈。
将军虽是女子,但临危不惧的气势,竟丝毫不亚于储将军!
一届女子尚且能以一己之力撑在前面。
他们还有何惧?
“本王还未逼近,你们便闻风而来......”
萧沅晟开口,讥讽的声色自带阴冷,“想必早就盯上了本王的一举一动,且这个方向来的,除了朝廷的人还能有谁?”
“又何必装腔作势!”
说话间,他眼底染上一抹狐疑。
说起来。
他从京城一路过来,不过花费数日。Χiυmъ.cοΜ
且是调集了四方兵力,几乎没有耽误分毫就攻北而来。
北辽到底是如何提前得知朝廷有伐北之心,且卡得这么准,他们还没越过北辽地界,就出兵前来阻拦的?
想到这里,萧沅晟眼底眯起一抹危险,“本王是皇兄亲封的镇北大将军,奉皇兄之令,前来任职......”
他望向方锦珠,上位者的威压一瞬间压顶而来,“见到本王,不下马跪迎,反而高声质问,岂有此理!!”
末尾几个字,他特意灌注了内力。
雷霆威压任男人听了都会震颤惊惧,何况眼前面容娇俏的一个小女子?
可令他惊诧失望的是。
眼前女子面色未变,唇角还勾起一抹讥讽,“任职?跪迎?!”
“你自称本王,该是对朝廷国政了如指掌的,难道不知北辽早就被唐武割弃了吗?”
“眼下北辽已经不是唐武的郡城,而是北辽国!!!”
说着,她眼神一瞬变得恨意凛然,“我北辽国和唐武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凡是朝廷来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绝不姑息!!”
“褚家之后,唐武超当真是无将可用了啊!”
“否则,皇帝又怎舍让亲兄弟来送死?”
一番话,字字犀利打脸。
更直戳人的心窝肺管。
萧沅晟眉眼一沉,拇指一动,手里的剑就蠢蠢欲动般似要出鞘。
韩从武眼底猛然一紧。
握着刀的手背青筋暴露。
他估量着自己和萧沅晟的距离,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对方手里的长剑。
只要对方手里的长剑再动分毫,他便立刻驱马上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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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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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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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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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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