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没了利用价值,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不——”
江父惨叫一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还有什么比临死前知道这些真相更让人绝望的?
这十几年来,他爱屋及乌,对鹏儿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他辛辛苦苦养了他十几年,到头来,居然养了一头白眼狼!
他不甘心呐!
大概是兔死狐悲,见江父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金寡妇也忍不住喉咙发痒,猩红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鹏儿,你一定要替娘报仇啊。”金寡妇不甘心,拼尽全力再三叮嘱,“杀了楚疯子,杀了楼氏,杀了江暮冬。你千万不要被他们给收买了,宅子和金子,怎么能跟你娘我的命相比呢?我,我就要死了,你都不心疼的吗?”
金寡妇目光殷殷地盯着王飞鹏。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儿子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也许是好得有些过头了。
宠溺过度,导致儿子变得如此自私,毫无亲情可言。
虽然心中抑郁,怨恨,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既然儿子选择了宅子和金子,那她就成全儿子。
就当是她临死前,为儿子做的最后一点贡献吧。
此刻的她,能量即将耗尽。
她惨白着一张脸,目光无神地看向楼氏,声音虚弱地道:“楼氏,只要你们将新宅子过户给鹏儿,再给他一千两黄金,我就原谅你们,不需要你们偿命......”
说完,她缓缓转身,虚弱地看向江父。
见原本艳丽如花的金寡妇此刻苍白虚弱,像是花儿凋谢,又仿佛一只女鬼,一个僵尸,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江父脚底窜起。
他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醒后,什么都没了,只剩死亡。
他尖叫一声道:
“什么偿命不偿命的,我不会死,我肯定不会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能再活一百年......”
因为太过激动,他气血一阵混乱,大口的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豆大的泪水如雨水般滑落脸颊。
感觉到身上的温度在一点一滴流逝,他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什么颠鸾倒凤,什么宅子金子,什么养老送终,他统统都不需要了。
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活着!
除了活着,其他都是小事,全都无关紧要。
感觉到自己身上越来越冰冷,他实在是害怕得要命。
所有幻想在这一刻统统扑灭。
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说来也是奇怪,临死前,他脑海中闪现的,居然不是他的挚爱金寡妇,也不是他最宠爱的继子王飞鹏,而是他一向看不上的前妻楼氏,和他从没付出过心血的亲生儿子江暮冬。
想起他与楼氏初次见面时,楼氏脸上那娇羞的表情。
想起江暮冬出生时,一脸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睛。
想起冬日的晚上,一家人围炉夜坐,一室灯暖,吃吃喝喝,嬉笑团圆的美好画面......m.xiumb.com
那时候的他们,身上都是暖融融的。
而此时此刻,他的手,越来越冰凉。
他做梦也没想到,临死前,他最大的渴望,是握住冬儿那暖暖的手。
只有那样,他才不会害怕。
想到这,他朝江暮冬招了招手,声音虚弱地道:
“冬儿,我好冷,你快过来握住我的手,给我暖暖......”
江暮冬却一动也没动。
他指了指王飞鹏,淡淡地道:
“你的好大儿在那呢,你应该去握他的手。”
王飞鹏理直气壮地反驳:
“我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你才是。”
江暮冬道:“这些年,他养的人一直都是你,他从没养过我,我没资格给他送终。”
王飞鹏道:“他不是我亲生父亲,我也没资格给他送终。”
江父:“......”
围观众人:“......”
当着当事人的面说送终,就不怕当事人难过?
当众推三阻四,就不怕名声受损?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王飞鹏不是什么好东西,破罐子破摔也就罢了,怎么江暮冬也这般不在意名声?
见冬儿拒绝,江父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颤抖着声音哀求:
“冬儿,这是为父最后的心愿,你连这么简单的小事也要拒绝吗?”
江暮冬淡淡地道:
“十几年前,你将我们母子俩赶出家门时,正是大雪纷飞的雪夜,我和母亲身上衣衫都很单薄,冻得浑身发抖,我抱住你的大腿求你不要赶我们走,可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你抬起脚,狠狠将我踹倒在雪地里。”
“母亲过来护我,你连母亲一起踹。”
“怕我们继续纠缠,将我们踹倒后,你又在我们身上狠狠补踹了几脚才离开。”
“你可曾想过,我们极有可能会冻死在那个雪夜里?”
“你没有,你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女表子和她的野种!”
“别人家的儿子当宝,自己的儿子当草,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们提要求?你不配!”
“就算被众人唾弃,就算被五雷轰顶,我也绝不可能为你养老送终!”
“噗——”
大口的鲜血从江父口中喷出。
他绝望地倒在地上,任由命运的车轮将自己碾压。
他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他的口中,忍不住发出阵阵苦笑。
伴随着汩汩流出的血水,阴森而又凄凉。
他只觉得,当初一家三口的美好。
却忘了,为了金寡妇和王飞鹏,他当初是怎么对待他们母子俩的。
冬儿恨他是应该的。
他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活该!
“噗噗噗——”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
他再也不挣扎了。
连最后一丝温暖,他也没资格再渴求了。
哀莫大于心死。
此刻他,对命运,既无反抗,也无渴求。
他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镰刀朝自己砍来。
这是属于他的报应。
见江父仿佛死了一般倒在地上,金寡妇吓得胆战心惊。
感觉到自己身上越来越冷,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能利用她和江父的死,为鹏儿争取最大利益,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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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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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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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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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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