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语气忐忑,低声:“……不是生病。”
“那是怎么了?”江婉疑惑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黄河水答非所问,解释:“前几天的话,他应该还在这边上班。也就五六天前的事……差不多五天吧。”
江婉忍不住追问:“究竟什么事啊?怎么神神秘秘的?”
“小江啊。”黄河水语气迟疑,低喃:“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怎么方便。而且,我也是一知半解的。老李叮嘱我们别多问,也别多说。我猜他不告诉你,多半也是怕你担心,怕影响你养胎。”
江婉听得差点儿翻白眼,反问:“不告诉我实情,我反而会更担心,不是吗?”
黄河水踌躇不已,低声:“在单位不能说……要不你还是直接打给老李吧。”
“跟单位有关吧?”江婉一下子猜出来了,“单位把我师傅停职了?”
黄河水“哎呀哎呀”两声,道:“不是咱单位……这边哪来的资格停老李的职啊!老李叱咤风云那会儿,这边一个个都是小虾米。哪怕老李退下来了,他们一个个在他面前也都还是小虾米。”
“那究竟怎么一回事?”江婉追问。
黄河水低声:“……是停职了,不过是老李自个申请停职接受调查的。”
停职?
接受调查?
江婉惊诧不已!
黄河水连忙低声:“不是老李的事……是他女儿那边。老李跟组织申请调查,是他自己主动提的。他清者自清,任谁都会相信他呀!但老李那人,你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你该是最了解才对。他刚直不阿,别人不敢调查他,他反而主动申请……所以现在算是停职阶段。”
江婉听得一愣,道:“那我打去问问师傅。”
“哎对对对。”黄河水低声:“具体是什么事,我也是一知半解说不清楚。但老李让我们别问,我也不敢多问啊。昨天下班后,我还特意去看他。他在家写字看书,早晚都打太极拳,捣鼓那些竹子,倒也还算惬意。你也担心啊,他生活上还是好得很的。”
“哦哦。”江婉敷衍道:“我知道了……谢谢黄叔。”
黄河水挂断通话后,江婉马不停蹄就往清辉院打去。
片刻后,李缘接听了。
老人家语气和蔼可亲,嗓音并没有任何异样,仍是问她身体怎么样,子豪回来没有,小欧乖不乖巧。
江婉心不在焉应着,假装疑惑问:“师傅,今天不是周末,您怎么没去单位上班啊?”
“哦。”李缘随口应道:“近日天气寒冷,腿有些不舒服,干脆请假在家偷懒躲清闲。”
江婉没纠结这个话题,问:“师傅,我表哥表嫂去您那边了没?”
“没。”李缘好奇问:“他们要过来吗?小李今天应该得上班才对,可能得晚些再过来吧。”
江婉想了想,道:“师傅,等子豪回来,我得跟他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李缘问。
江婉答:“我要回阳城一趟去看您,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票。”
“……什么?”李缘一听就惊讶:“这个时候哪可能买到票!快过年了,不管哪个火车站都是一票难求。再说了,你还挺着个大肚子,哪能出远门奔波。”
江婉重复:“我要去看您啊。”
“看我做什么?”李缘宠溺低笑:“我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好看的?”
江婉呵呵两声,道:“没法子!通过电话您又什么都不肯说,只好亲自去一趟,不然我睡不着觉。”
“……你都知道了?”李缘颇意外问:“哪个那么多嘴告诉你的?”
江婉忍不住道:“您要是对我实话实说,而不是瞒着藏着掖着,我至于去逼问其他人吗?”
“好了好了。”李缘只能弃械投降:“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生气,千万不能来——知道不?”
江婉鼻尖轻哼,提醒:“必须是实话,百分百实话。”
“行行行。”李缘无奈叹气:“……是我那女儿和女婿的事。”
还有女婿?
江婉心里一个咯噔!
李缘压低嗓音:“女婿突然失踪了,盗取了女儿实验的一部分材料。目前查出他已经出境,暂时下落不明。我女儿备受打击,正停职接受必要的调查和审查。我帮不上她什么,只能暂时也停职。”
竟是这样的糟心事!
江婉不敢多问,低问:“您跟您女儿联系得那么少——也能牵扯到您这边吗?”
“不会。”李缘答:“但我必须这么做,一来清者自清,二是自己主动提,省得上级难做。我暂时没能跟女儿联系上……心里挺担心她的。”
江婉关切问:“师姐她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大致的地理位置?”
“她应该在去京都的路上。”李缘心疼哽咽:“听说她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组织打算送她去那边的疗养院休养一段时间。多年同床共枕的丈夫突然背刺她一刀……任谁都接受不来。”
江婉听得也很心疼,问:“那您呢?您没事吧?您什么时候来这边看她?”
“等这边调查清楚。”李缘道:“我就马上北上。”
顿了顿,老人家的嗓音尽是疲倦。
“一周前的事了……我谁都不敢细说。杂志社那边的同事都一知半解,并不怎么清楚。他们都以为是组织上的事,我只说是女儿那边,不敢往仔细说。”
江婉更心疼老人家,低声:“您歇一歇也好。”
李缘叹气解释:“杂志社那边,暂时安排黄河水替上我的职位。至于接下来工作要怎么进展,我就不便插手了。我……我还是彻底退下来吧。”
“别急。”江婉道:“等您到了这边,咱们再好好商量。”
李缘把自己的意愿告诉她,道:“我可能要去京都那边长住,争取多陪一陪芳菲。”
“嗯嗯。”江婉连忙道:“来了就住我这边,这边非常宽敞。”
李缘温声解释:“组织上应该会有所照顾的,这些不用操心。小婉,你现在还挺着个大肚子,得先顾好你自个。”
江婉禁不住红了眼睛,哽咽:“我会天天给您打电话的。”
这时,李缘似乎听到屋外有人敲门。
“许是你表嫂他们来了,我听到她那明亮的嗓音。你且等等,我开门让他们进来。”
很快地,李香妹接听了电话。
江婉立刻直奔主题,问她的岗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说没了。
李香妹抽抽搭搭,说岗位没了,工作也没了,被宁梦给顶替了去。
“什么?!”江婉不敢置信问:“被她顶替的?怎么顶的?”
李香妹解释说,她的迁徙户口证明书已经拿到了,正打算往单位人事处去办理。琇書網
谁知工作人员说还缺一个印章,让她去当地派出所盖章。
碰巧宁梦在场,说她认得路,还说要替她去办。
于是,她所有的资料包括身份证都给了宁梦。
“俺也不知道咋回事。过几天人事处就让俺去签字,俺就去了,签了好几个,还印了拇指。转头就告诉俺,说俺的户口不符合啥啥啥,然后就让俺回家。俺说俺得去食堂干活,他们就说不用俺了。”
江婉皱眉问:“是宁梦搞的鬼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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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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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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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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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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