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趁热乎麻利给吃了!”
江婉接过,提醒:“你也去勺一碗来吃。”
吴妈摇头,低声:“去市场买点肉不容易,得亏咱们左邻右舍养了不少,才能买来吃。我每天吃得忒饱,犯不着补。你快吃,我还下了一些红枣呢。”
这时,小六牵着小欧回来了。
“妈妈!”小欧欢喜扑过来,激动解释:“小六姐姐带我去看知了!哇!知了长得好丑哦!不过,它叫的时候好大声!跟大喇叭一样!”
小六腼腆打了招呼,随后挤到外婆的身边去。
江婉微笑赞她,道:“最近又长高了!放学有空就来找小欧玩,他可喜欢你了。”
吴妈笑眯了眼睛,慈爱看着孙女。
“是,最近确实高了不少。”
江婉下巴微扬,道:“吴妈,你去把鸡翅膀盛出来,给小欧一个,给小六一个。”
“……还得留给大小姐吃。”吴妈有些为难:“小六吃鸡肉就行,翅膀留给大小姐吧。”
小六忙罢手:“不用不用!”
江婉睨了老人家一眼,随后将碗中的鸡腿取出来,递给小六。
“来,吃吧。”
小六吞了吞口水,不敢接。
“婉姐姐……我不饿。”
江婉轻笑:“这是奖励你的。你带小欧去玩,教他认识知了。来,这鸡腿是你这位‘小老师’该得的。”
小六跟江婉已经很熟稔,听她这么说,便毫不犹豫接过,大口大口啃起来。
江婉则喂小欧喝鸡汤,母子共吃一碗。
吴妈知晓孙女一两个月也吃不上一块肉,此时见她吃得狼吞虎咽,暗自心疼的同时,也格外感激江婉。
小六吃完鸡腿后,舔了舔手指,抱上角落的废纸打算回家去。
“小六!”吴妈喊住她,低声:“大小姐回来的事……别让你妈知晓。”
吴洋洋仍没找到工作,隔三差五来她这边打秋风。
幸好几个姑娘很懂事,白天上课,早晚都在家做手工活补贴家用。
若是让她知道大小姐回来,一定马上过来哭惨喊穷。
大小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是少来她跟前乱晃,省得更加惹人嫌!
小姑娘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知晓外婆疼她,猜想老人家这么做必定有原因,很乖巧点点头。
吴妈指着废纸问:“上回的有三四斤吧?卖了多少钱?”
“三毛。”小六答。
吴妈追问:“都攒起来了没?”
“……妈妈拿了去。”小姑娘实话实说:“妈妈说家里要买菜买米,得补贴家里。”
吴妈暗自生气,忍着怒火道:“不用每次都给她。你跟她说,这是李师傅补贴你读书的。以后一半给她,留着另一半攒起来。”Χiυmъ.cοΜ
“……妈会生气的。”小六忐忑低声。
吴妈沉声:“你就说是我说的!这样吧,你给她一半,剩下一半拿来我这边,外婆帮你攒着。学费我会给你们掏,这些小钱攒起来,以后给你们买文具或衣服。”
小六立刻双眼发亮:“好!”
吴妈拍了拍废纸,低声:“这些顶多一斤多,先攒起来,凑到五斤左右再卖。”
小六脆脆答好。
小欧嘻嘻嘿嘿挥手。
“六姐姐!再见!”
小六轻拍他两下脑袋,一蹦一跳回去了。
吴妈回厨房做饭。
李香妹下班后补了一会儿觉,随后也下来帮忙做饭。
江婉则陪小欧下棋。
傍晚时分,陆子欣开车回来了。
她有些累,喉咙也说干了。
江婉连忙倒水给她。
陆子欣微笑答谢,洗手后一口气喝了两杯水。
“姐……”江婉心疼道:“明天还是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陆子欣轻笑:“不用了,今天已经吵完了,也都谈妥了。”
竟这么快?!
江婉有些不敢置信,问:“……谈妥了?最后怎么处理?”
陆子欣微笑答:“流芳楼和主宅都是陆家的,理当还给我们。至于这三年来的分红,厂里目前根本还不回来。上头领导来了,说案子结清后,余下的资金只够给工人补发三个月工资。我商量说,分红可以不要,将厂地抵押给陆家。一开始,他们都不肯。”
“后来呢?”江婉很是紧张,问:“那厂地应该有两百多亩吧?地方还是很宽敞的。”
陆子欣解释:“我据理力争,又拿出了当年签订的分红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后来,市委那边几个大领导都来了。吵来吵去,翻来翻去吵,最终同意我的建议,将厂地抵押还给陆家。”
江婉微愣,转而松懈笑开了。
“……那太好了!”
陆子欣眼眶微红,激动低声:“厂子最终还是回到了陆家……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它还是回来了。”
“姐,你真厉害!”江婉看着她疲惫的眉眼,又听着她沙哑的嗓音,心疼得很。
陆子欣却很欢喜:“本来以为至少要磨上好几天,谁知他们怕没钱发工资,工人又要闹起来,几番权衡利弊,最终同意签下土地使用权转让书。我愿意不要钱,只想要回土地,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厂子没了,但地还在,好些厂房仍能用——”
“姐,别说了。”江婉打断她,低声:“你的嗓子快受不住了。明天……等明天你的嗓子养好了,再一一告诉我。”
不用猜,她便知晓今天必定是一场硬仗!
大姑姐一个人跟十几位领导唇枪舌战,斗智斗勇,最终顺利将厂地夺下来!
对陆家来讲,那块厂地远远比两年多的分红更重要,因为纺织厂是公爹生前最喜欢最重视的厂子!
只要厂地仍在,厂房再破败不堪可以修,机器落后破落可以重买,工人没了可以再聘,一切皆有可能!
姑嫂两人都明白其中的意义非凡,也为这两年来发生的种种感慨万千,一时皆是泪光闪烁。
……
那天晚上,累极的陆子欣早早便歇下了。
睡觉前,她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算盘送给小欧玩,还说明天会教他玩有趣的游戏。
江婉叮嘱她把药吃了,见她吃下,又盖好薄被,才带着小欧出来。
小欧扒拉着算盘,问:“妈妈,这玩意能掰开玩不?都在里头不好玩呢!”
“不。”江婉轻笑:“珠子得留在里头才好玩!”
小欧忍不住问:“真的假的?怎么玩呀?”
“明天姑姑会教你的。”江婉道:“姑姑累了,等她睡醒,就会教你。”
小欧期待万分,提议:“妈妈,要不你现在教我吧!”
“我不行。”江婉苦笑:“妈妈不会。”
小欧郁闷嘟嘴。
江婉拉着他继续走,道:“走,咱们背诗词去。”
“又是诗词呀!”小欧嘀咕:“都不好玩来着!”
江婉忽悠道:“学多了,你就会觉得很好玩!”
“真的?”小家伙一脸狐疑。
某妈妈继续忽悠:“当然是真的!可好玩了!等以后诗词有诗词比赛,妈妈带你去参加,指不定还能获大奖!到时奖金都归你。”
没有幼儿园毕业证的小欧:“哇!好!”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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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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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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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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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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