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家家户户都趁着晴朗的天气大扫除。

  唯独江婉家直到农历十二月二十七才开始清扫。

  之前重新装潢的时候,吴妈她们陆陆续续打扫过,平素里也会拖地擦窗户,所以家里上下并没有多脏。

  江婉将小欧塞给陆子豪,随后带领表哥表嫂一起大扫除。

  叶云川本来也要帮忙,谁知他没干活的经验,笨手笨脚一会儿弄倒这个,一会儿摔了那个。

  江婉只好重新分配任务给他,让他出去买一只鸡或鸭回来中午加餐。

  快过年了,做买卖的人越发多。很多乡下人会带上鸡鸭鹅进城卖掉,争取赚点钱过年能用上。

  江婉打算买几只回来做盐焗鸡。

  叶云川疑惑问:“为什么不一起买啊?嫂子,我帮你买回来吧。”

  “不。”江婉微笑拒绝:“你买一只就够了,我明天自己去买。”

  叶云川睨了她一眼,道:“嫂子,这你就跟我客气了啊!我每天在这儿蹭吃蹭喝,你们什么时候跟我计较过钱?几只鸡而已,我绝对买得起!”

  “不是。”江婉解释:“你应该没怎么上过农贸市场,不懂得怎么买。哪怕买到了,你也没法带回来。”

  叶云川呵呵笑了,自信满满。

  “几只鸡而已,又不是几头牛!放心!”

  江婉见他坚持要买,也没拦着他。

  “行,那你去买吧。记住,得买那种精神气十足的,身上羽毛亮泽漂亮的。”

  叶云川正想去逛逛找灵感,兴冲冲出门去了。

  李香妹忍不住调侃:“叶兄弟这细胳膊细腿的!俺也不忍心让他干活!”Χiυmъ.cοΜ

  韩栋梁正在打扫屋檐下的蜘蛛网,笑道:“人家叶兄弟的手不是干粗活的!是画画的!”

  江婉将被叶云川摔碎的玻璃渣仔细收拾,随后丢去垃圾桶。

  “人嘛,都是环境所迫才能养出相应的技能来。他从不缺衣少食,自然不用做饭裁衣。他如果生在贫苦人家,自然去不了国外学画画。”

  “那是!”李香妹一边擦洗窗户,一边笑道:“俺们贫苦人家出身的,大字都认不得几个!画笔是啥都不懂!”

  韩栋梁被她逗笑了,道:“你能下地上山打猎,能做饭能干活——云川他都通通不会。你呀,自是有你自个的长处!”

  “哈哈!”李香妹颇有些得意:“也对!俺也有俺厉害的地方呢!”

  江婉赞许点头:“表哥说得对。寸有所短尺有所长。咱们该认得别人的长处,也不用妄自菲薄自己的优点。”

  李香妹听到此,不禁想起前两天婆婆的话。

  “俺婆婆说,她就没看出我有啥好的……但俺没这么想。除了读书写字,没个城里户口,俺一点儿也不比城里的小姑娘差!”

  “别管她。”韩栋梁皱眉:“我妈那人就那样,嘴上总是不饶人!她说完我瞪了瞪她,后来还悄悄警告她。”

  江婉后知后觉想起韩建设的事,问:“你们去了以后是怎么商量的?”

  李香妹瞥向韩栋梁,见他似乎不想说起。

  “俺……能说不?”

  韩栋梁苦笑:“小婉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家丑早已外扬,何须再顾虑这些!

  李香妹见他一脸无奈苦笑,暗暗有些心疼。

  “公爹让俺们过去商量……劝建设去赔罪,哄他媳妇别离婚。宁家那边派人来说了,除非韩建设给他们赔礼道歉,不然就同意离婚。”

  “哦?”江婉好笑问:“二表哥不同意?”

  韩栋梁答:“……他一开始是不同意,后来没法子,也只能照做。”

  李香妹解释:“婆婆骂了他,说娶个媳妇浪费一大堆钱!几天日子还没过好,就想着离婚!婆婆说,离了就要收回给他的婚房,连聘金也得要回来!建设他一听,吓得连忙改了口。”

  江婉问:“宁梦出院了没?”

  “出院了。”韩栋梁答:“在医院住了一天一夜,隔天早上出的院。我和香妹买了几个苹果过去看她。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心情差得很!”

  李香妹皱眉“哎哟”一声,道:“她整张脸都肿了,能不生气不难过?!她还掉了一颗门牙!忒可怜!”

  “门牙?!”江婉忍不住问:“能接得回去不?”

  李香妹摇头:“哪能啊!牙齿都被磕出来,还咋接回去!脸砸在地上,所以脸和唇都肿了,看着有些吓人!”

  江婉皱眉:“遭罪啊!”

  脸和唇都肿了,等伤势褪去就会消肿。但门牙掉了,以她这个年纪是很难长回来的。

  少了一个门牙,说话会漏风,甚至还会影响吃喝!

  最最悲惨的是笑起来——难看啊!

  在某种程度上讲,算是一种变相的毁容!

  韩栋梁道:“遭老罪了!建设一个劲儿解释说他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真的要打她。可我还是骂了他一顿!一个大男人动手动脚,还是对自家媳妇——真是没救了!”

  李香妹低声:“宁梦总嚷嚷着要离婚,他不敢开口。出院后,宁梦回娘家去了。”

  “她娘家的人怎么表态?”江婉问:“只让二表哥赔礼道歉?”

  李香妹反问:“不然呢?总不能真的让他们的女儿离婚吧!又不是啥光彩的事!考不上大学就砸东西,他们女儿也有不对的地方。”

  “是。”韩栋梁解释:“她确实是有错在先,但建设该体谅她心里头难受,而不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火上浇油。东西砸了,重新赚钱去买。万一摔出什么大事来,那不就是人财两空吗?”

  “幸好现在人还在。”江婉轻吁:“不然东西都砸没了,媳妇也没了,那就彻底没戏了!”

  李香妹有些可怜妯娌,低声:“本来考不上心情已经够差了,还掉了一颗牙齿——惨呐!”

  韩栋梁沉声:“都是建设自己招惹来的!跟他脱不了干系!听宁梦说,建设一直不支持她参加高考。她复习,他就各种打扰或找她说话,扰得她没法安心看书。”

  “二表哥他有自己的考量吧。”江婉嗤笑。

  其实,韩建设在说谎。

  他说,他是担心宁梦去上大学后,她单位的职位会被其他人顶替。好不容易有个稳定的好单位,只需等到转正就行。

  他还说,掏钱去读大学,回来以后还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单位!

  但江婉明白他心里头的小九九!

  他是担心宁梦上大学后,开了眼界,眼光更高了,到时极可能会抛弃他!

  宁梦心高气傲,本来就瞧不起他家没资源没人脉。一旦让她有机会飞得更高更远,哪里会舍得回来!

  学杂费和生活费需要他掏,学成以后却只能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他怎么可能同意!

  李香妹翻白眼,骂:“他忒过分!他还让栋梁别去读大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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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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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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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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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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