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陆凝也也有好一会没说话,他估摸也没想到高辛夷的决心这么强。
“殿下.....我从十六岁入宫赴宴,您出声替我阻止几个世家女的刁难解围开始,就倾心于你.....”
十六岁。
花一样的年纪。
虽然高辛夷如今也不过十九,但人有几个青春少艾。
她的倾慕果然不是没有来头的。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如愿,可是偏偏皇帝给了我机会,让我能有希望离你近一些,殿下,成安王要怎么利用高家,都是往后的事,现在有一分希望,我就想试试。”
没有人说话。
就连旁边的萧牧野都噤了声,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他也会有一瞬间觉得高辛夷现在奋不顾身的样子很像我当年。
面前荆棘横亘,我却孤注一掷嫁给他。
高辛夷的痴心和勇气怎么不令人动容?
陆凝也也会动心的吧,那么美好的一个小姑娘,为了他什么都不要。
如果不是这些年他投注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太多,其实皇族联姻里,高辛夷无疑是无可挑剔的对象。
也不必走到这一步。
很奇怪,明明伤的是舌头,可更疼的却是心脏。
萧牧野果然狠,打蛇打七寸,让我见证这一场,我连怨怪都没有对象。
都只是在最为穷途末路时做出最好的选择而已,无论陆凝也怎么选,我其实都能接受的。
甚至会觉得自己拖了后腿。
如果不是我,当时在深山里,陆凝也是不是就可以拼尽全力反击,压根也不用走到现在这一步?
安静了好半晌,直到司珏忍不住出声催促。
“殿下,您怎么选,只要点头,小的这就送您回东宫。”
还是没人说话。
司珏又说:“个人回个人位,才是最好的结果,您也知道,有些人不是您的,勉强只会遗憾。”
轰隆!
外头竟然响起了雷,在我缩紧肩膀前,萧牧野率先揽过我的肩,轻拍着安抚。
多可笑,他又知道我怕雷鸣了。
我没挣扎,今夜实在太累了,我挣不动。
更不想知道陆凝也怎么选。
我仰头看萧牧野,轻启唇,用唇语说了三个字。
你赢了。
我说你赢了,他瞳孔骤缩。
“好。”我听见隔壁陆凝也的声音低沉暗哑。
转身的动作一僵,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
只剩陆凝也的那句好不断在脑子里回响。
撞得我的头都是疼的。
“殿下!”高辛夷的声音难掩激动,却也辍上了一丝泣意。
苦尽甘来。
“辛苦你了。”陆凝也又说。
·
怎么离开大狱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出来的时候果然下雪了,纷纷扬扬,比往年任何时候的雪都要大。
扑在脸上冷极了。
我好像一只在发抖,抖个不停,萧牧野将大氅披在我身上也不能阻止的抖。
“传御医去府里候着!”
萧牧野打横将我抱起,一路回了王府,已经过了子夜。
除夕的热闹终于散了一些,街上到处都是热闹过后的狼藉。
王府的下人注定一夜不安,见着我们回来,烧水的烧水,端药的端药。
萧牧野的酒大概是醒了,下人端了药过来,他强制喂了一口进我嘴里。
伤口被烫的很疼,但我依旧将药咽了。
萧牧野却又发起了脾气,将碗摔在地上,踢到了侍药的太医:“狗东西!滚烫的药也端上来!”
太医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跪地求饶,不停地叩头。
“再去熬药!”
折腾了一番,强迫我将药喝完,已经趋于天亮。
虽然一夜未睡,但是谁也睡不着。
房里留了一支烛台,剩余的都撤了,下人也都撤走了,窗户上映照出青灰色的影子。
萧牧野没走,他居然就在我床前席地而坐下来。
一只膝盖蜷起,手搭在膝盖上的,无端端令人觉得落寞。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妙妙,”他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卑鄙的。”
我闭着眼,对这种无所谓答案的问题,只当没听见。
“现在看来是挺卑鄙的,还残忍。”
他搓了一把脸,反省一闪而过:“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男人都一样,利益面前选利益。”
我翻了个身,表示不想听。
“你总觉得我对你的爱不纯粹,夹杂了后悔和愧疚,但你不觉得这才更坚固吗,因为愧疚,所以我不会做出伤害你事。”
“我是卑鄙,逼你面对,”他的声音被酒泡过,又因为一夜未眠显得嘶哑:“人性的弱点就在于此,陆凝也对你再倾心,抵抗我,抵抗压力,但他抵抗不了一个女人的真心实意。”
被高辛夷那么珍重虔诚地挽救过,萧牧野觉得陆凝也会动心是人之常情。
谁不会被温柔乡诱惑?
就好比他自己。
“这跟我对孟冬宁也不一样,妙妙。”xiumb.com
只要微微动一下唇,舌尖就剧痛难忍,分不清是心理还是身体上的。
所以我本能地回避,将眼睛闭紧。
或许是觉得我油盐不进,萧牧野动了动手,在靠近我耳边的时候又顿住了。
好一会儿听见他甩袖离开的动静。
我翻过身,盯着床顶的帷幔出神。
这个年过的并不太平。
初三的时候听闻附近几座小城发生了小规模动乱,萧牧野一连几日不见人。
但消息却没停。
初一时侍女在耳边念叨,说太子殿下已经出狱,高辛夷被送进东宫。
只是与亦芷一样,跟软禁没有区别。
初二说陆凝也与高辛夷在宫里游湖。
“高姑娘眉宇素净,太子便执了釉,给她点了朵并蒂莲。”
并蒂莲啊。
我端起已经放的有些温凉的豆羹,喝了一口,味淡难以下咽,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王爷让礼部拟了帖子,说元宵就是好日子,太子与高姑娘本就有赐婚在身,趁着元宵将喜事办了。”
我放下碗,这几天舌头好了好多,但我依旧不怎么讲话。
总觉得不讲话挺好的,有些东西没有表达的必要。
侍女小心翼翼看了我的脸色,替我布菜。
大概得了命令,要多用陆凝也的事情刺激我,因此她格外聒噪。
“趁着日子好,神威先生的蛊虫也养的差不多了,王爷也想主子开怀……”
陆凝也娶高辛夷,按萧牧野的计划生下孩子。
来日陆衍悄无声息驾崩,幼儿上位,西北军权会一直在萧牧野手里。
再给我喂个蛊,一切虽然不至于全然相同,但也算回到了一年多前的局势。
萧牧野打算的很好,每个人都被他算计进去。
那亦芷他想怎么处置?
当真任她生下孩子,用来制衡大周吗?
我松开手,银匙轻磕在碗沿,叮一声响。
头痛欲裂。
萧牧野想都别想!
呦呦鹿鸣:
应该是最后一个反转剧情了,后续会有一段追妻,撒点糖,感觉看这篇的大家都辛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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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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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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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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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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