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王府变样没有。”
然而自己的声音将自己吓了一跳,我反应过来,去看萧牧野。
他的面色很沉,掺杂着令人看不懂的难过。
也许难过是我臆想出来的。
也毕竟,周围的恭贺声此起彼伏,即便他在同我说话,也依旧有人不断地招呼着王爷。
“没变。”他回答的很干脆:“都说物是人非,但本王想着,既然人非,总得物是,若不然故人见着,该生气了。”
我觉得他颇为无头无脑。
故人指谁,物是是什么物。
但我无暇多想,只略带嘲讽地道:“没想到成安王还是性情中人。”
“听闻你封了督察使,还是皇帝钦点的。”
他知道这事不稀奇。
这两天,太子殿下大婚的消息和我被封官的消息风靡京都。
走到哪都能听见恭喜声。
我不避讳地道:“是。”
“你应该知道咱们的皇帝绝非善类,他显得极好说话时,没准心底已经对事情全局有了新的打算。”
绝非善类几个字,若是传到陆衍耳朵里,是难逃罪责的。
从古至今,也没有哪个臣子敢如此大胆,当众非议皇帝。
幸而萧牧野的声音不高,除了随侍在旁的司珏,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
我哼笑:“王爷怕不是昏了头,什么话都敢说。”
他依旧拧着眉:“我说的话你听清了么,你的胆子太大了,连他身边的主意都敢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xiumb.com
我依旧是面对别人时说的那句:“扬名立万,振兴家族,王爷有疑问吗?”
“陆凝也知道这事吗?他若是知道还让你去冒险,简直就是胡闹!”
我越发觉得可笑:“王爷你昨夜没睡好吧?”
我要做什么关他什么事,我同陆凝也之间达成过什么协议又关他什么事?
怎么一出口,反而是他在责怪。
真有趣。
“你要当官也好,为了钱或者权,都可以,但你不要在皇帝面前做小动作,你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他今天竟然没有自称本王,口口声声都是我字。
好似他真的完全在为我好。
“意思是王爷要同我站在一边,可以帮我达成目的,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真好笑,有一天萧牧野居然会跟我说他要帮我。
“不需要条件。”他很快地说。
就跟那天给我草编的小金鱼一样无厘头,我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如果是为了招揽我,那无论是一只小金鱼,还是现在抛出帮我的橄榄枝,都不足以引得堂堂成安王做这样的让步。
若只是想将我纳入他的阵营,那应当不是这个做派。
而是应该从一开始,就站在不能忤逆的权力顶峰,像捕猎一样一点点布下陷阱,将我诱捕进他的牢笼。
而非像现在这样,哀求般,用他自己当筹码,企图要我停下来。
我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目光一直落在萧牧野的脸上。
他面无表情,只是有些严肃,大概是为了告诉我,他没有在开玩笑。
“给我个相信你的理由。”
听见我这句话,他的表情又变得生硬难看,甚至垂下了头,清瘦的脖颈叫人觉得脆弱。
这个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情绪,有点可笑。
“我不会害你”他低着头说:“也不会利用你。”
“那我就更加不明白了,王爷什么都不求,什么也不要,据我所知,京城里人人都说,成安王现如今野心勃勃,无往不利,到了我这儿,竟然什么都不求了。”
可能这话颇为咄咄逼人。
正常来讲,萧牧野此刻应该翻脸不悦了。
毕竟他的骄傲不允许被人明嘲暗讽。
但他竟然都没有,只是还依然试图说服我:“就当....你同妙妙长得有几分相似,我不想你卷入政局,将来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又提沈妙缇。
我抗拒也厌恶。
于是冷笑着拒绝:“不用了,将来尸骨无存的人是谁,结局还未到,还不能见分晓。”
大约是能读出我语气里的嫌恶地。
萧牧野徒然沉默下来,不知道是打算放弃,还是做别的打算。
他又看了我一眼,没有表情,只是比了个请的动作:“一会儿人该多了,先进去吧。”
门口的礼宾在写名册,我将手中红色丝绒的盒子递过去。
打开时两旁有不少人。
我听见感叹声:“这对东珠成色也太好了!”
“真可爱呀,谢姑....谢大人出手真大方。”
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毕竟满月宴,一生也就一次,恰巧得了这对东珠,便聊表心意。”
礼宾唱和:“谢府谢司遥,东珠发簪一对!”
迎宾的下人匆匆出来,竟然是一年未见的管家。
见了我,祁叔微微一愣:“王、谢大人。”
要说王府还有谁真切的对我好过,在失踪后有心将我找回,也只有祁叔。
面对他脸上的怔忪,我宽慰他:“你也觉得我同前王妃相像吗,难为您惦记她。”
管家偏开头,我见他伸出袖子在眼角仓促一抹。
继而又无奈地摇摇头:“大人莫见怪,实在是我家王妃福薄,又事出仓促,老奴时刻盼着当初的消息是假的,盼着能再见一面。”
他引着我踏入王府。
穿过蜿蜒的长廊,廊下是结彩的红绸,真如当初萧牧野迎娶孟冬宁时一样。
如此之外,我震惊地发现,这里面的一切,竟然同我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
明明....当初只剩一缕魂魄存在时,这亭台和阁楼,草木,都已经大变模样。
我还记得孟冬宁不喜花,因着花粉过敏,哀求着萧牧野将院里的所有花草都铲除干净。
可现在目之所及,那些铲除的花竟然出现在王府。
夏初草木生长,海棠花期未过,树下有一堆落红。
远一些的假山旁,几颗石榴树的白花已经落尽,枝头上结了细密的青色果子。
不知道是谁在刻意营造一种王府旧景常在的景象。
又是为了谁。
宴客的前院宾客众多,我立在廊下没有走过去。
只远远看着人群中穿着尊贵的孟冬宁,她刚坐完月子,脸上被胭脂盖住,看不出原本的脸色是好是坏。
不过脸上挂着的笑容倒是得体。
身边跟着抱孩子的奶娘,那孩子胖乎乎,被红色的小衫裹着,睡得正香。
管家在我身边感慨:“若不是我家王妃突然出事,王府现如今该有两位小主子,早知道——”
我不大将他面前那句感慨放在心上。
“早知道什么?”
祁叔也不是多话的人,他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当初太子殿下派人过问王妃,老奴就该禀报王爷,不管如何,若是派人去找了,或许.....”
他剩下的话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只是在听完前面的话时,我的四肢便凉了个彻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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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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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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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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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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