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也道:“谁都有可能,每一个曾经出没在你周边,或许笑脸相迎的人。”
他不信任何人,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
而且背后的人已经在下棋了,将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以沈家的死为开端。
棋局庞大。
“可我总觉得,比起夺嫡,他更像是为了....报仇?”
上头又呼唤了两声,陆凝也比了个手势,将人挥退。
他的双眼拢着我:“怎么说?”
“说不清楚,女人的直觉吧。”毕竟全是雾里探花,虚空揣测的东西。
所以陆凝也的打算是作壁上观,他不会干预背后的人想做什么。
甚至他觉得,背后的人激发亦芷的仇恨,直面陆衍是好事。
只有所有势力斗成一团的时候,站的最高的人没准能更有取胜的机会。
虽然很稳,很有说服力,可我还是因为这样的冷静而心寒。
太冷静的人,说明他身上并不带私情。
犹如外界传闻,陆凝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算计暴戾于一身的男人。
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陆凝也扯唇:“怕么?”
我下意识问:“怕什么?”
“我这样的人,”陆凝也指了指他的胸口:“或许以后六亲不认,大义灭亲,薄情寡义,会将身边每一个人带入地狱。”
一连三个词,他倒是承认的痛快。
我迎向他的视线:“既然殿下将自己形容的十恶不赦,就不该透露给我,不怕哪天翻船了,我弃殿下而逃么?”
“不会。”
他的果断和胜券在握又令我愣了愣:“什么?”
“不会翻,”他接着道:“本宫的船不会翻,你不要东张西望。”
我没有东张西望,刚才也不过是随口胡说。
怎么倒是让他说的.....像是我要从后宅爬墙出去另寻情夫似的。
那点郁结都被冲散了,我又想起方才面对孟冬宁失控时,陆凝也一下一下的安抚。
若是前面的种种可以理解为太子殿下人好,捡着我这个没什么作用的搭他的船,只是同情心泛滥。
那现在——他也说了,他是个恶人。
连亦芷这个亲妹妹,他都能冷静自持地筹算,将她列为计策中的一环。
那为什么三番两次舍身救我呢?
谢司遥有什么值得堂堂太子殿下,两次冒险不要命,跟我坠深潭,滚沙泥。
在萧牧野面前时刻护着不让靠近,在失控时展现他那为数不多的温柔。
总不可能是将我当成了需要布施的乞丐。
我头脑发张,脸庞发热,退开两步。
甚至不明白陆凝也究竟是将我当成谢司遥,还是别的什么人。
“殿下......”我艰涩地开口,又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他抱臂胸前,脸色黑了一点:“有必要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是苦大仇深,是有很多问题如鲠在喉。
可是立场不对,时机也不对,就不知道该怎么问出来。
想了良久,我只能说:“有一天若是殿下身处险境,我也会像您一样,两肋插刀,救您两回。”
陆凝也被我气笑了,我只听见头顶一声冷笑:“你打算怎么两肋插刀?”wWW.ΧìǔΜЬ.CǒΜ
我还真的不是随口说说。
顿了顿,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很难为情地摸出一团东西。
白色肿胀,隐约还在往下掉水,被泡发了的板块馒头。
赵庭安给我的。
“我没吃,不知道我们还要在这困多久,想着,想着若是后面没有供给,给殿下,能撑一会是一会儿。”
我知道过于寒酸了。
寒酸到拿不出手,但我身上只有这个。
见陆凝也没有反应,我讪讪地将手收回:“幸好现在用不上了,但其实烤一烤还能吃。”
谁让身上没有一件防水的容器,我也不是故意要给陆凝也膈应他的。
他这人从小长在皇宫,饭桌上不是珍馐海味就是宫人细心料理的脍炙。
想必就是饿死,他也不会吃这个被泡发过的馒头。
但手只收了一半,他突然动作起来,往我掌心里放了个东西。
“巧了,那劳烦谢姑娘好好享用,刚好给你凑了整。”
“......”
掌心多了半块馒头,白白胖胖的,拼成一个。
他居然也留着馒头没吃,是因为这种粗面馒头难以入口,还是同我一样,怕不知何时脱困,留的后路。
留给谁的?
我还在发愣,陆凝也又说:“上去了。”
这次他也没先走,而是先将我托了上去,他再往上走。
若说萧牧野是我曾经在被掳的时候犹如神兵天降的神明,那此后一路护卫他周全的人是我。
陆凝也却不是,他总是垫后,给我充足而宽泛的勇气。
我却愧对于此。
洞口将近,赵庭安伸手将我拽了上去,一边嘟囔:“在下边干什么呢?逃命也不积极。”
我回神,冲他一笑。
他的目光扫过我手里那个已经变形的馒头,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
“阿遥,你是不是真喜欢太子殿下了?”
我一怔,但极快地摇头:“没有。”
“他总护着你,你们似乎很熟的样子,你不想成婚我没有意见,若是你真喜欢太子,我可以跟爷爷——”
“不是。”我再一次否定:“我没想成婚,也没想跟殿下如何。”
是真的。
我自己尚且千疮百孔,何必再招惹陆凝也。
但有些事,算了,硬想也想不明白。
恰逢陆凝也上来,他不知道听见我的话没有,只是往我这一瞥,不辨喜怒,同他的下属说话去了。
我猛然松了口气。
周拓策马上前,他身上全是伤,看来昨夜确实吃亏。
“怎么样?”
周拓朝我摇头:“对方有备而来,纠缠我不放过,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得手。”
猜到了。
连陆凝也的人都被牵制,更别提周拓。
萧牧野的人闻声赶来,却只见孟冬宁不见萧牧野。
司珏急声问:“侧王妃,王爷呢?”
“都怪谢司遥!”孟冬宁脱了险就开始翻脸不认人:“王爷为了救她被水冲走了!”
她浑身颤抖的犹如哭丧。
司珏脸色凝重:“将侧王妃送回去,你们跟我去找暗渠出口!”
经过我时,他迟疑的看了我几眼,到底是没说话,匆匆走了。
我不在意,转过身找亦芷。
而此时,一股更大更狷狂的马蹄声传来。
沙尘滚滚,为首的人露出一张英俊彪悍的脸,杀意腾腾。
呦呦鹿鸣:
天黑请闭眼,狼人跳预言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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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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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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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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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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