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也是不知何时的人留下来的一些木材。
“撑不了多久,这些燃料都有限,抓紧将衣服烤干吧。”
赵庭安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他大约是想问我方才情绪失控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没事了。”冲他一笑,我将衣角靠近火堆。
谢司媛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坐在火堆旁,抱着自己的双膝,无神地看着跳动的火焰。
“还要被关在这多久?”亦芷显然也有些挫败:“一重一重,像是没有尽头,方才找木材的时候.....”
我坐近她身边,拨开她湿漉漉的长发:“怎么了?”
“那边——”她抬手指了一下宽阔山洞的东南侧:“有好多具白骨。”
有人曾经死在这里,还不止一个人。
或许是曾经被侵害过的百姓,受伤之后围困在这里无人医治死的。
也或许只是遗落在这的避难人群,活活饿死的。
无论哪一种,都叫人觉得绝望。
可我觉得背后的人并不想让我们死,他想要达成的目的,隐约已经指明了。
“从一开始,我们被困在这,应该就是为了皇帝陛下去的。”
刚刚的发泄太耗费精力,我觉得疲惫,又觉得清醒。
“为了让我们一步步,了解当初沈家出世的真相。”
但是真相偏偏指向皇帝。
赵庭安皱了皱眉:“为了让成安王找皇帝寻仇??”
朝火堆里丢了根树枝,火苗一下舔舐上来,窜高,燃烧出噼啪一声。
“不止。”我接口道,看下个亦芷。
亦芷张了张唇,火苗映照着,衬得她的脸苍白:“我?我恨的不是父皇,是——”
是萧牧野。
她的一切都由萧牧野而起,和亲,李星樾的死。
“真的不恨么?”说话的还是赵庭安。
他盯着亦芷的脸,颇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但接着就挠了挠头,一副说错话了的模样。
陆凝也的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若有所思。
我只当看不见。
只有亦芷陷在魔怔中:“真的....不恨么?”
她惨然一笑:“怎么可能?我上吊自尽,用死威胁他的时候,他告诉我,若是我以死抗拒,便是拿母后,拿夏侯一族冒险。”
只知亦芷寻过死,却不知,她竟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歹毒的威胁过。
“所以萧牧野的起头只是幌子,顺势而为,早就做好打算的人,是父皇自己!”
她突然抓住陆凝也的手臂,死死攥住他:“皇兄,你告诉我,是我们夏侯一族太过狷狂,功高盖主吗?还是因为你已经位居东宫,令他忌惮?”
她将陆凝也的手腕抠出血来,对方却无动于衷,任由妹妹发泄。
不管如何,亦芷确实是,也只可能是政治的牺牲品。
“我甚至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亦芷的双眼洇出血色的泪:“若说孟冬宁一开始就接触了江德明,父皇与沈家的死脱不开干系,那会不会,其实一切都是父皇做的一个局?”
“就只是为了将我和亲大周?”
‘咚。’
孟冬宁脚下被稻草绊住,摔跪在地上,愣愣地看向亦芷。
我和陆凝也异口同声:“不可能。”
相互看了一眼,我示意他说下去。
“那他没有一开始就要瞒着萧牧野的理由,太过迂回。”
我也是这个想法。
陆衍没必要这么迂回,他可以直接授意任何一个有威望的朝臣,谏言亦芷和亲。
杀死沈家的凶手若是与他若不了干系,那他的目的也模糊不清。
“但你想的没错,他确实借机促成你和亲的目的,因为本宫不在京都。”
陆凝也不在京都,陆衍的行事少了一道很重要的阻隔。
如果陆凝也在京都,和亲的事不会这么顺利。m.χIùmЬ.CǒM
但一切,就是那么刚刚好。
亦芷沉默下去,眼里的仇恨和泪意没有消散。
“皇权争斗,本来就残酷。”赵庭安突然说,他嬉笑不出来了:“那公主打算怎么办?”
谢司媛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住来回看。
朝堂争斗不是她涉足过的东西,她自然不会明白里面血肉蚕食的残酷。
那跟她在谢府,同我的冷嘲热讽小打小闹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为了什么....要将女儿送入虎口?”她喃喃的自言自语点醒了我。
“按说,公主和亲事宜,是成安王一手挑起,卖给大周面子的人是他,获利也是他,确实没有理由让他放弃公主。”
谢司媛抬起头:“除非恨,就跟爹爹恨你们娘两一样。”
我冷嗤:“你爹这种人渣怎么能比,他是自尊受挫,无法忍受别人戳他的脊梁骨,说他靠发妻发家,懦弱无能才转恨他人。”
“你!”
谢司媛被我气的不行,反驳不了只好收声。
但是亦芷不是,她一直是宫里受宠的长公主,是陆衍与夏侯珮的第一个女儿。
陆衍怎么可能恨她。
“帝王心,海底针,”赵庭安拨了拨火堆,通红的火苗掩映在他眼底:“谁知道他真正想的是什么。”
“皇兄,你会当皇帝的,对吧?”亦芷在一片静默里,问出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纵然陆凝也已经是太子,可他如今是储君,谈论日后,就是诅咒当今皇帝。
陆凝也看了她一眼,冷凝的面孔艰涩难懂:“不知道。”
“一定要当皇帝,我的皇兄是云苍正统。”亦芷小声地道:“我会帮你的。”
‘噼啪’火苗又爆发一声。
周围都陷入了诡异的静默里,我看着亦芷,觉得她此时有些偏执。
“接下来怎么办?”一直没有出声的孟冬宁道,她的眼睛哭到红肿:“我们要出去,出去才能、救王爷。”
她看起来快疯了。
我捡起地面的石头,扬手砸向宽阔高耸的墙面。
‘咚!’
回声清晰,墙壁后面是空的,代表还有路。
可我们依旧找不到门。
高耸的洞顶甚至倒映出水波涟漪晃动的景象,日光从某一处洞穴照进来。
突然福至心灵,我急道:“烟!烟能飘出去!”
烟需要大量的燃料,我们没有燃料。
“湿衣服,半湿的衣服烧不起来,会产生浓烟,一人脱一件,快。”
春分时节,湿衣服在身体和火烤中已经半干,黏腻地贴在身上。
但幸好,大家都有外衫。
很快,六件外衫被堆放在火堆上,闷起的浓烟缓缓上升。
不确定外头有营救我们的人,也不确定恰巧能看见。
也只能拼死一试了。
这次没有失望,不久之后,头顶传来轰鸣的马蹄声。
那个冒烟的小洞被强制凿开。
我跟陆凝也对视了一眼,其实心里的意外不在于这里。
而是——太巧了。
萧牧野历经生死,亦芷恨意明朗,矛头都指向陆衍时,呼救便求仁得仁。
——陆凝也也是这样想的么?
呦呦鹿鸣:
到底谁在演~
求催更(龇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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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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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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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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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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