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高悬的灯笼,发出明灭的光,洒落在青砖上,带着灯笼斑驳的影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孙蘅已经死了,我根本不曾想过从他身上找突破口。
更不会转移仇恨到他身上去。
他当初最多只是隐瞒了我怀孕的事实,家宅内斗,孟冬宁的关系更大。
除此之外,他能得罪谁?
如果是萧牧野为那个死了的孩子不值,也不可能等到现在才下手!
这不符合所有人的思维。
还有那个肖像我的女人,证明那日根本不是我眼花,她当真存在,还与今夜的命案有关。
我想去孙家看看,我怀疑那里,会有我想要的线索。
但是我与周拓刚到孙宅附近,那里已经被层层封锁看押,周边都是密不透风官府士兵。
天子脚下,二十三条人命,已经够知府掉脑袋了。
“你确定要待在这里?你的眉眼与沈妙缇有几分相似的地方,画像定然是目击者的口供,若是扯上关系——”
余下的话周拓没有说。
我却明白,若是有人有心栽赃,我很可能被指认为凶手。
我想了想,附耳对周拓道:“你去办件事。”
周拓听完眉头深蹙:“留你在这?”
“怕什么,螳螂捕蝉而已。”
似乎想了一下可行性,周拓最终还是去了。
凑热闹的百姓人群中,都在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缉拿令上的那个人,你们看清了么,当真是成安王妃?”
“老王家的媳妇本想去孙宅送粟米,岂料门敲开,满地都是血,她亲眼所见,成安王妃在院中磨刀!”
“可她不是死了吗?”
“半年前找回来的白骨究竟是不是她,谁知道?成安王不也拒不发丧么?”
“孙蘅曾经为她卖命,听闻是因为隐瞒了王妃怀孕的事,自责自杀的。”
“既然人都死了,还要赶尽杀绝?”
“谁知道,但你们想想,孙蘅为何要无缘无故隐瞒?那会儿侧王妃入府,是不是与她有关?若是孙家逃不过,想来——”
剩下的话那人未说完,但人人心知肚明。
现在是孙家,下一个是谁?
有人在替我报仇么?
报仇的目的是什么?
未等我回神,一匹马疾驰而来。
我抬眸时,只觉得晦气。
萧牧野的目光掠过我,依旧如同那日一般带着复杂。
不过这次他没发疯。
他翻身下马,知府屁滚尿流地给他送上目击证词与嫌疑人画像。
是了,他当然会来,若是如同方才那几个人的议论,下一个性命攸关的人,是孟冬宁。
他怎么会不来。
垂眸看了许久,画像被他攥皱了。
萧牧野冷厉的声音落入夜里:“人带过来。”
说的是证人。
那王家媳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惊恐万分。
萧牧野蹲下身,将那张画像展露在王氏面前:“你再说一遍,看见的人是谁?”
“远山眉,眼下痔,一双樱唇,笑起来的时候,有、唇角有一个浅梨涡!”
她越说越害怕:“她手上拿着刀,说、说孙家要替她偿命!”
“官爷,官爷快拿下她,她杀了好多人,好多血啊!”
我站在人群边缘,一脸冷漠地看着。
“王爷,是不是是不是王妃?”知府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您不是说她没死吗?会不会是她回来报报报仇!”
突然,萧牧野朝我看过来。
他一动,许多视线便落在我身上。
那王家媳妇也抬眼朝我看来,双目更为惊恐:“凶——就是她!”
她一呼喝,周边的人群立刻朝我看过来。
统一到几乎像是故意。
萧牧野突然快步向我走来,攥住我的手腕一喝:“你为何会在这?!”
“她是谁?长得与画像上确实有几分相似。”
“成安王妃?!难道成安王妃当真没死?!”
“她杀人了!”
我身边的人都作鸟兽散,只剩萧牧野将我的手腕攥的生疼。
那种怀疑的眼神我很熟悉。
萧牧野这个人死性不改,他一定觉得我与今夜的杀人案有关。
“你觉得是我杀人,还是成安王妃杀了人?”
萧牧野目光沉郁,他死死地盯着我。
似乎想要从我的表情中找出破绽。
人证在场,被杀的二十三条人命就在门后,那张画像不约而同与我有七分神似。
似乎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就连知府也在呼喝:“拿下她,你们快保护王爷!”
可笑,我手无缚鸡之力,萧牧野却是征战沙场多年,我难道还能要他的命?
但是萧牧野眼底的怀疑还是刺痛了我。
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相信沈妙缇,人人喊着沈妙缇杀了人,他也就相信。
多可笑。
最后一面装的深情,全是他不值钱的施舍。
我挣回手,缓缓看向四周,指了指自己:“难道我杀了人,又回来自投罗网吗?”
我一动,周围皆是惊恐。
慢慢地蹲下身,我看向王氏:“你再看看,那个人是我吗?”
刻意勾唇,露出我唇角的梨涡。
“不要过来!!”她嚎啕大哭:“就是你!就是你!”
她一眼未看,却笃定是我。
我便确定了这人有鬼。
就算今天我不在这,最迟明天,也会被那副画像查上门。
目的只是针对我而已。
“王爷,不可再犹豫了,二十三条人命无辜死亡,她又与王妃长相相似,就算她不是王妃,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这知府忙着结案,此时恨不得直接将我押走。
“怎么脱不了干系?我杀人的动机在哪?”
我微微冷笑:“总不能因为我肖像成安王妃,而她与孙家是主仆关系,就认定我杀了人吧?你们能确保,这王氏就没有说谎吗?!”
“我没有!”王氏大喊冤枉:“我怎么会说谎!”
有没有说谎,等周拓回来就知道。
但此时,我还是看向萧牧野:“成安王呢?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人是我杀的?”
萧牧野还是紧紧盯着那副画像。
“王爷,”孟冬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穿着一袭宽大衣裙,遮盖不住孕肚,嘤嘤切切地扑过来:“王爷,吓死冬宁了!”
她将手上的纸条展现在人前,哭声道:“有人要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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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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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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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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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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