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野非常不明显地怔愣了一瞬。
我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又忍不住冷笑。
方才他那阵仗,像是如果抓住我,就要将我拆骨剔肉一般。
可惜他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带着怒意和恨看我,就如同孟冬宁不合时宜的嫉妒。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
怎么像是我抢走了他们的东西?
那姑娘被吓得尖叫,很快被她的夫君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萧牧野。
两人穿着普通,却能看出来感情甚笃。
我投去羡慕的眼神。
名爵与钱财我都不在乎,我羡慕的是这个小夫人有人护着,对方满心满眼都是她。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见萧牧野垂下失望的眼神。
——当然不会是真的。
萧牧野怎么会失望,他最爱的孟冬宁就在身边。
没有抓住我,他只会更加怨我。
毕竟在他心底,我是个心机用尽,与太子一党为伍,阻挡他纳妾的恶毒女人。
他被孟家人团团簇拥进去,门外的热闹也散开了。
“阔别四年,此次回京还未来得及与王爷好好叙旧。”
孟止是孟冬宁的父亲,一副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样。
我不喜欢这个人,第一眼看上去他就令我非常不舒服。
接过茶啜饮了两口,萧牧野居然没理孟止,而是盯着茶杯出神。
孟止与孟冬宁对视了一眼,他用唇语道:“怎么回事?”
事实上不论我还是孟冬宁,都不知道萧牧野为何频频出神。
他今天看上去比往日都要更为烦躁一些。
“岳丈客气。”萧牧野放下茶杯。
我冷眼听着,想起从前,他从未称呼过我父亲为岳丈。
见了面也是叫沈大人。
或许不爱早就见端倪,而我那时傻傻以为他这是尊重。
孟止果然立刻喜笑颜开:“王爷是因为王妃,思虑过重么?可是冬宁不懂事让您为难了?”
我冷笑,孟止不愧是商人,以退为进的话,落在我耳朵里,连我都要以为自己为难过孟冬宁。
萧牧野果真冷了脸,牵过孟冬宁的手否认:“冬宁懂事,怎么会让本王为难。”
“王爷。”孟冬宁羞涩又满足。
这时一个穿着富丽的女人突然站起来,一脸欲言又止地道:“既然说起王妃,那老身——”
“闭嘴!”孟止突然厉喝一声。
但是王妃二字,显然已经引起了萧牧野的注意。
我更是茫然,这个方才站在孟冬宁身边,应该是她的母亲。
可我根本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过交集。
她要说我什么?
“沈妙缇怎么了?”萧牧野叫我的名字时很冷:“她对孟府做过什么?”
萧牧野,我能做什么呢?
我除了跟你吵过一次嘴,为难过孟冬宁半次吗?
为什么你的眼神总让我觉得,仿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妒妇?
“这、”孟氏看了孟止一眼,支支吾吾闪躲着眼神。
孟止急声道:“王爷,不过是女人们一点小误会,秀红,你乱说什么话?”
虽然他话上阻拦,但我觉得,孟氏提起我并非是无意。
更像是欲拒还迎,想要萧牧野追问下去。
“没事,说。”萧牧野语气沉沉:“本王想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王爷,”孟冬宁看似是息事宁人,其实是在拱火:“都过去了,您就不要逼问了。”
越是这么说,越发显得有事。
“说!”萧牧野掷地有声:“有本王在,你们还怕沈妙缇不成!”
我蹲在大厅的柱子下,看着这一室的喧嚣。
萧牧野当然不会维护我,他只会毫无理由地相信我还对孟冬宁做过过分的事。
“都怪妇人家对嘴,”孟止一脸惭愧:“但是下官也看的出来,王爷是真心疼爱冬宁,既然追问起,那秀红你就将事情说了吧。”
孟氏这才娓娓道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妃应当也是深爱王爷,才会在婚期将近时,来警告冬宁。”
“父亲母亲!”等说完了,孟冬宁才急声制止:“说这个干什么?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说下去,她何时来的孟府?”
是啊,我何时来过孟府?
从一开始知道萧牧野要娶孟冬宁,我就知道这是我跟他的问题。
娶不娶在他,我找孟冬宁有什么用?
为何叫孟家人说的,好似我真来过孟府给下马威似的?
“就、就在冬宁出嫁前一日,”孟止叹着气:“满府上下的下人都惊动了,她那日指着冬宁骂,说冬宁抢了王爷的宠爱。”
他真说得出来,他们成婚前一日,我已经死在了山崖下。
是血一滴滴流尽,带着绝望和不甘死的!
我死了这些人还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难不成我的存在能威胁到孟冬宁半点吗?
这一刻怨恨充斥了我的四肢百骸,我难以言说浑身上下的疼痛。
又想,萧牧野能不能信我一次?
信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就算不爱,这四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难道一点都不了解吗?
但萧牧野只是眉头一皱。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孟冬宁细心观察着他的表情,而后朝孟氏使了个眼神。
那孟氏哭起来:“原本冬宁要嫁给王爷为妾,我便是不同意的,可冬宁非王爷不可,这四年跟着我们流落偏地,却没一日忘记王爷,她偏要嫁。”
孟冬宁急着制止:“娘,你说这些干什么?”m.χIùmЬ.CǒM
我旁观着这一出戏,觉得可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孟家的目的明确,他们不过是为了给孟冬宁铺一条路。
不论他们是不是知道我已经死了,只要在萧牧野知道之前,让他对我彻底厌恶,那目的就达到了。
最好一纸休书下来,扶着孟冬宁坐上正妃之位,那未来的孟家便高枕无忧。
好一出算计,好一出戏。
如果我不是戏中人,说不定会为孟冬宁抚掌叫好。
萧牧野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我知道他信了。
他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甚至刺破了指甲。
我知道他是气极了,他一定觉得我越发不可理喻,嫉妒崩坏,不配为人妻。
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毫无原则会相信孟冬宁,而不是我。
“司珏!”
司珏匆匆从门外而来,等他的吩咐。
“传本王的令,沈妙缇身为成安王妃,德行败坏,不安后宅,手段卑劣,今日起,全城搜捕,抓获者本王有重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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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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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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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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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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