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牡丹花瓣散落,桃红色落满地。
远远看上去,像是一片片白瓷上,染上了血迹。
我失神地走进去,蹲在牡丹花旁。
这是我最爱的花,精心照料,侍弄施肥,挑了开的最好的摆在饭厅。
因为萧牧野不论怎么忙,早膳都会在王府用完才走。
我想他早起看见,一整日都有好心情。
但现在他亲手将它打碎了。
萧牧野收回手,冷眼注视着,丝毫不带感情。
孟冬宁压了压嘴角的笑容:“王爷怎么了?这可是姐姐亲手插上的花。”
不是叫下人撤出去,而是怒气极声地挥碎了我留在王府不多的痕迹。
我伸手去捡,手指穿过花枝,但我不甘心。
这样一遍一遍,我碰不到。
但我执着地想将我的花捡起来,似乎这样,我就能将尊严捡起来。
“你不是过敏么?往后王府都不许摆上花。王府的花,统统铲掉!”
“可是姐姐若回来,会生气的吧?”
萧牧野微微冷笑:“她以为王府内务还由她说了算?本王不会再放任她胡来!”
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
方才萧牧野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还将主院的下人打成那样,这时候谁也不敢说话。
加上李夙那出,此时怕是所有人都认定,我就是因为嫉妒,背后做着腌臢事的人。
“王爷待冬宁真好。”孟冬宁含情脉脉地注视他。
随即她吩咐:“管家,将这些垃圾收拾了吧。”
于是就连残枝也从我面前消失,被装进了竹篓,拿去外边丢掉。
萧牧野的神色很紧绷,在下人退出去时他侧了一下脸。
——好像想看一眼,但是克制住了。
可我不知道他这样是什么意思。
我累极了,蹲在饭堂的廊柱边,等他与孟冬宁恩爱地用晚膳。
牡丹花被丢出去,就如同我的心意和过往付出都成了垃圾,被一并丢弃。
事到如今,我连冷笑都发不出来。
而萧牧野端起一碗汤。
今日厨房炖的汤很浓郁,我闻着,是我没安排过的味道。
他喝汤向来不喜欢浓郁的汤底,爱一些甘甜清香的。
我了解是因为他刚大病初愈的那阵,我变着法地给他补身体。
但是浓汤端到他面前,他总说:“不喝。”
刚开始我哄着喝过一个月,因着是开的药膳,有利于恢复,他当中药三两口灌完。
后来他身体好了,我再也没炖过。
而今日孟冬宁给他盛汤时,他端起却面无表情:“什么汤?有一股腥味。”
“这是冬宁亲手为王爷炖的,”孟冬宁期期艾艾地看向他:“王爷不喜欢么?”
“自然不是。”萧牧野似乎在出神,反应过来否认得很果断,执起汤匙一勺一勺喝下去。
我冷眼看着,心道原来不是不喜欢浓汤。
不喜欢的只是我这个人而已。
我也没有力气计较了,只借着饭厅的华光,看他的样子。
这个我错付了四年的男人。
他依旧英俊,从前我最喜欢看着他吃饭。
但现在,我只觉得身子一寸寸冰冷下去。
孟冬宁似乎很满意,伺候他用完了膳,自然地将他带到了紫檀苑。
“王爷今日在主院发了火,我便将您的衣裳收拾了一些过来,既然还生着气,往后便在紫檀苑住下可好?”
孟冬宁给他宽衣,脱下一层外袍,又命人去备了热水。
萧牧野大约想起白天的事,神情更冷:“嗯。”
“那冬宁伺候王爷沐浴~”她的手撩拨过萧牧野的胸膛,一路往下。
灯光很亮,我见萧牧野专注地看着她。
气氛暧昧,两人的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萧牧野扯开衣领:“本王觉得热。”
“那是王爷气血刚勇,”孟冬宁呵气如兰,直接吻了上去:“也怪冬宁,在那汤里加了些鹿血。”
萧牧野眉头一皱:“鹿血?”
鹿血的功效,不用多说,壮/阳效果显著。
难怪我方才闻到一股腥味。
看来孟冬宁是打定了圆房的主意,不惜将鹿茸都用上了。琇書網
我心底冷笑,孟冬宁又何必大费周折,萧牧野只会迫不及待同她圆房。
但我没想到,他此时却别开了脸,攥住孟冬宁的手:“为什么用这些!”
不光是孟冬宁,连我都觉得这句话质问的有些色厉逼人。
我猜大概是他真不喜欢这些手段,不然怎么舍得对孟冬宁凶。
他没有纵容,出乎我和孟冬宁的意料。
孟冬宁眼里一下便含了水:“冬宁、只是想助助兴,王爷生气了?”
“冬宁错了,王爷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一哭,眼下的小痣就被沾湿,我隐约觉得,灯下的孟冬宁跟我更像了,
萧牧野怔忪了一瞬,果然心疼了,抬手去擦她的泪。
“冬宁错了。”孟冬宁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
萧牧野不知道在想什么,华灯被灭了几盏,我看不分明他的表情,只知道他被鹿血的功效逼的粗喘。
“她从不做这种事。”萧牧野突然出声,“若不是正事耽搁,本王自然会与你欢好。”
好像是在解释。
前后两句话无半点关联,但似乎这个她指的是我。
伏在他胸前的孟冬宁表情一变,闪过一抹冷意。
随即她点头:“我定然向姐姐学习。”
跟我学什么?
学卑微地爱萧牧野吗?
我荒唐不已,不知道萧牧野这时候提我的目的何在。
而萧牧野听她这么说,又猛地皱起眉头:“不需要。”
我毫无意外,看,他始终是舍不得孟冬宁委屈的。
“你是你,她是她。”
“可是…冬宁到底离开王爷四年,怕王爷早已习惯了姐姐。”孟冬宁满腹委屈。
“习惯?”萧牧野莫名生起气来:“她不过是冲喜嫁进王府,本王怎么会习惯她?”
这话就好像我是死缠烂打的狗皮膏药。
他摆脱还来不及,怎么会习惯我。
我瞪着萧牧野,泪水灼烧眼眶,不懂他还能说出多少令我绝望的话。
孟冬宁勾起唇角,嘴里却道:“可姐姐操持内务,确实辛苦了,王爷,不如您服服软,将姐姐接回来吧?”
“别替她说话!”萧牧野厉声:“她做得出这些事,本王绝不轻饶!”
我靠在门框上,一颗心疼的麻木了。
也好,被伤害得多了,总会刀枪不入的。
“虽然我的脸受了伤,可姐姐定然不是故意,她怎么会想杀我呢?”
“她心思歹毒,从知道本王要娶你就呕着气,有公主当后盾,她有什么不敢!这次她害你,本王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我呵呵笑了一声,抬手胡乱擦过自己的脸。
萧牧野对孟冬宁的偏爱明目张胆。
但是萧牧野,你没有机会了,我已经死在了四日前。
尸体现在应该已经腐烂了。
孟冬宁开心地抱住他:“王爷对冬宁最好了。”
或许得了承诺,她开始肆无忌惮。
动手解萧牧野的腰封,唇吻上他的颈侧。
气氛暧昧,萧牧野垂下头,似乎愣了一下,却没有阻止。
“姐姐不愿意要孩子,冬宁很想要,王爷,冬宁想——”
两人交颈在一处,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照在墙上。
我别开脸,一脸麻木地滑落在地。
孟冬宁小声地嘤咛,亲吻声激烈,她气喘吁吁地撒娇。
从这个角度我看不清萧牧野的表情。
但我知道,孟冬宁这样全心全意,他定然是疼惜不已的!
我实在不想待在这里。
“王妃。”
突然,萧牧野暗哑地泻出一声喘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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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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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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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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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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