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我还没到非他不可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和离,为什么要让我误以为他对我有感情呢?
可是萧牧野却没有立刻说话,他沉吟了一会,说:“那时候我还没能力保护冬宁。”
冬宁,又是冬宁。
原来还是因为孟冬宁。
因为他觉得成安王府还未恢复,孟冬宁回来会受苦,而他舍不得。
“那王妃算什么?”沐闻舟不愧跟他一起长大,什么话都敢问。
我也很想,我在萧牧野那儿,算什么?
但萧牧野只是瞥了沐闻舟一眼:“你今日为何对她如此感兴趣?”
他的语气有些冷。
我猜可能是提到我,让萧牧野很不爽。
毕竟在他心里,我是一个设计自己落入贼窝,破坏他娶孟冬宁的女人。
“只是好奇,你说她故意用荷包设计,她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萧牧野已经有点生气:“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她若没有心机,这些年王府的生意到不了这地步。”
我听到了什么?
这就是我殚精竭虑一心为他的丈夫,到头来对我的看法?
我将王府打理成这样,但他其实是忌惮我的?
可我自问从未在他面前强势过啊!
我做这些,根本也没想得到什么,我只想他能开心而已!
所以他施舍一点好脸色,就够我死心塌地跟着他。
他对我笑一下,我就为了王府的账本熬到在桌案前晕倒。
他曾说着急用钱,我就为了一批货款,被眼红的对家劫持,差点被凌辱。
额头因此磕伤,到现在还留着一道疤。
我却从不敢告诉他。
原来我受的这些都是活该,是我的心机算计!
我多贱呀。
沐闻舟突然嗤笑了一声:“果真青梅竹马的情分,跟患难夫妻不一样,你看孟冬宁的时候觉得她单纯?”
哦对,要非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与萧牧野,患难夫妻这个词确实够贴切。
我曾经看过一本话本,里面说有的人就是这样,可以共苦,但是不能同甘。
苦的时候萧牧野或许将我当成一条破船上的同伴,四处漏风,我们依靠在一起才能取暖。
可船到了岸,他上岸后自然会将我抛下。
我怎么能以为我永远跟他在那条破船上呢?
心口的疼痛已经麻木。
要看清楚自己最爱的人不爱自己,无异于剥掉我的一层皮。
我蹲在地上,怀抱自己的双膝,泪水打在我的手背上。
——死人居然也有眼泪,虽然只有我自己能看见。
我看见萧牧野似乎不是很赞同沐闻舟这句话,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猜他心里应该是觉得将孟冬宁跟我放在一起比,是亵渎他的小青梅。
“那你打算怎么办?”沐闻舟倒了杯茶喝:“王妃的性子,一向眼里不容沙。”
这个沐闻舟倒是错了,在孟冬宁这件事上,我根本没有任何置喙权。
萧牧野渐渐烦躁了,或许是真的很生气:“她乖乖回来认错,这次我便可以不计较。”
我死了,怎么回来呢?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我或许真会回到这个王府,跟孟冬宁共享丈夫。
然后渐渐把心熬死了,有个孩子,日子也能过下去。
孩子,最可惜的就是这个孩子。
我盼了无数日夜,终于盼来,可还未来得及显怀的孩子。
腹部空空如也,萧牧野你的心,真狠。
“她的性子怕是不容易认错,何况孟冬宁真的甘愿为妾?”
侧妃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室,生出的孩子是庶出。
萧牧野这次很果断:“沈妙缇虽然在外强势,但很好说话,只需顺着哄两句,冬宁更是懂事。”
我第一次听他叫我的名字。
令我忍不住怔了怔,因为他从前只叫我王妃。
我叫他王爷,他叫我王妃。
出门应酬时,也曾被打趣过,说我们夫妻野趣。
我从前也以为这是情趣。
可今天我面对太多了,这不过是他随口一叫而已。
他可以亲热地叫冬宁,可他喊我时,是陌生冷情的沈妙缇三个字。
沐闻舟看了他一眼,喝光了杯中的茶,而后起身要走。
他走前背着萧牧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的,但是叫了萧牧野的名字:“阿野,你有分寸就行,若是她不愿意共事一夫,念在多年情分上,你放她一马。”
我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将军替我说了第一句情。
冷了一日的心微微被烫了一下。
而萧牧野声音更冷:“你什么意思?”
沐闻舟没再说话,开门出去了。
屋里徒留我们两人,不对,萧牧野一人,我一鬼。
我转头去看他的脸色,被烛火照亮了,但是有点阴沉。
我是有点害怕他这样的。
萧牧野本就是个气场强大的人。
刚进府的时候,虽然他不常清醒,但我也怕他。
一直到后来,我以为自己对他而言不一样了,才跟他说过一次:“你不要总板着脸呀,如果不开心可以告诉我。”
但他从没有告诉过我,我都只能靠猜。
还好后来了解一点了,能顺着一些事摸清他的想法。
比如墨盘里没有墨汁会不满。ωωω.χΙυΜЬ.Cǒm
比如不喜欢竹笺,喜欢宣纸。
比如爱吃辣口的菜,但是姜不喜欢。
比如.....太多了,多到我想起来觉得自己挺傻。
但他此刻在不高兴什么我猜不到。
沐闻舟刚刚说的意思是休妻或者和离,我觉得没毛病,这样能给孟冬宁腾位子。
可他看上去又不大乐意。
我猜累了,不想猜了,可我又走不掉。
很奇怪,他坐在位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居然开始动手收拾桌子。
烛台上落了一堆蜡,像谁的眼泪。
我以为他会回去继续洞房花烛,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但他却神经地将桌子收拾成我平常摆放的样子。
——或许我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起码这四年里,习惯会刻入他的骨子里。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有一点儿想起我了吧。
毕竟我不在了,都没人帮他收拾桌子了。
萧牧野,你丧偶了。
没等我想完,萧牧野竟然开门出去了。
——他要回孟冬宁那儿了。
我一点儿也不想去,他们亲热的画面,对我如同凌迟。
可是他去的竟然是我出乎意料的地方。
我们的卧房只需穿过一个回廊。
主院是他分府后一直住的地方,后来我嫁进来,便也一直住他房里。
看见熟悉的布置,我有些像回到龟壳,暂时觉得安全。
萧牧野不知搞什么,新婚夜不回孟冬宁那,却回了这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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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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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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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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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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