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宁见他半晌不说话,“你快吃鸡腿吧,不吃就要凉了,今天我还让张妈妈买了一筐小鸡回来养着,等过年的时候就可以吃自家的鸡了。”
越说,越兴奋。
她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暂忘了白日的不愉。
裴如衍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本该温柔的眸子显得格外平静,这层平静之下,仿佛蕴含千言万语。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凝视着她。
等沈桑宁说完,看他碗里还没动,催促道:“怎么不吃?”
“不吃了,”裴如衍将碗搁置在桌上,“饱了。”
饱了?
碗里鸡腿纹丝未动,沈桑宁一阵莫名。
只见他一言不发地起身,面上是森人勿近的冷淡。
眼瞅着他走出门去,低沉声线传入房中,“我去沐浴。”
沈桑宁:……
她倒也没问。
但裴如衍今天到底怎么了,看来真是在宣王府受气了?
沈桑宁起身追了上去,“阿衍。”
追到浴房外,他站在门内,忽然转身,“你要一起?”
也不是不行,她点点头,“好啊。”
得了她的回答,裴如衍却未应允,“我有些累,还是罢了。”
语罢,他漠然地关上门。
将她隔绝门外。
这态度……这什么态度?
真把外头受的气带到家里来了啊。
还有,累了还不能一起沐浴了?
沈桑宁轻哼一声,不与他计较,回房等候。
岂知等了大半时辰,也没见他回来。
沐浴太久可是会晕倒的,她又匆匆赶去,敲了敲浴房的门。
里头毫无动静,沈桑宁皱眉,推门进去。
反正都是夫妻,他哪处她都看过了,也没什么好见怪的。
浴房内热气升腾,白茫茫一片,走进去就像步入仙境似的,路都快看不见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眼下正值六月底,裴如衍怎么让人弄这么热的水啊,真不怕热死了。
就走进来这么片刻功夫,她额头都汗津津的了。
又急于去看裴如衍状况,她一边喊,一边朝他走去。
直至走到浴池边,如同拨开云雾,才看清浴池状况。
人呢?
沈桑宁定晴一看,只见浴池中央飘着黑发,顿时大惊。
喊又不应,这么久了,可别是溺死了!
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扑通”一声掀起巨大水花。
浴池中央稍深些,沈桑宁沉了下去,在水中睁开眼,发现他穿着轻薄的亵衣,于水中站立着。
能站着,说明没事。
他到底在干嘛啊!
刚才的担忧化为愤慨,沈桑宁两下游到他面前,见他闭着眼,一动不动。xǐυmь.℃òm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修炼什么邪门功夫呢。
她在水中站稳,憋着气,拍拍他的脸。
他蓦然睁开眼,幽深的眸子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得不说,裴如衍真能憋气。
沈桑宁快憋不住了,食指朝上指了指,示意他快点上去。
离水面也不过几寸距离,她双腿一蹬就往上浮。
即将就要露出头,腰上细绳一端却被扯住。
不好,要呼吸不上来了。
沈桑宁双腿猛蹬,明明离水面就差一点点,却越蹬越远。
水面波动,她被身后的力量彻底拉回水底。
腰带一抽,她在水中转了个圈,迎面扑在裴如衍怀中。
腰身被大掌搂住。
不知他到底想干嘛,她一点都不觉得浪漫啊!
实在憋不住气,嘴里开始冒泡。
沈桑宁难受地皱着脸,双手还在扑腾。
下一瞬,男人俯身贴上她的唇瓣,薄唇与水温相同,但唇中之物,却比池水要凉的多。
此刻,他倒成了降温之物。
大概裴如衍也憋不住气了,只是面上不显,语气说给她渡气,不如说,互相渡气。
虽然,这渡气显得很不必要。
又不是掉到江里了,这只是浴池啊。
沈桑宁怀疑,他就是故意借机亲她而已。
罢了,他心情不好,让让他吧。
她四肢不再扑腾,顷刻间,水面变得平静。
裴如衍的吻格外霸道,侵占性十足,又像宣泄某种压抑心底的情绪。
他的手掌禁锢着沈桑宁的腰际,不许她有半分退意。
慢慢地,她整个人儿都挂在了他身上。
一刻钟后,沈桑宁察觉腰间的手缓缓松开,但唇却没有离开,后脑上多了一个桎梏着她的手掌,另一只手搂着她走到水浅的地方。
两人露出水面,吻却是没有结束。
不知持续多久,沈桑宁快要昏过去了,伸手捶打他,他才松开。
一分离,她便大口呼吸着,双颊红润,连身上都红了。
如同煮熟了一般,完全是被水泡的。
“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睫毛上逗留着水珠,欲落不落。
裴如衍凝视着怀中人儿,沉默良久。
就在她快要没耐心时,他的眼底眉梢都覆上控诉之色,嗓音沙哑——
“为何撒谎?”
沈桑宁睫毛一颤,水珠顺着脸颊落下,如泪珠般温热,滴在他脖颈处。
“你指什么?”她心有猜测,却还要同他确定一番。
只怕万一会错意,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信息。
有关前世之事,以及裴彻之事,她的确是不想说的。
裴如衍目光都不曾偏移一寸,“你同裴彻去了永安楼,方才为何隐瞒?”
闻言,沈桑宁心里暗叹。
他生气,还真不是因为宣王,而是因为她。
她正思考要如何回答,才能让他消气,此刻又听他幽幽道——
“你连措辞都想不出来吗?你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来应付我吗?”
沈桑宁反应很快,一本正经,“什么叫应付呀,我从没想过要应付你,我又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自然没想过这些,不跟你说,是怕你不高兴。”
她越靠越近,“白日里裴彻突然来绣衣阁找我,定衣裳来着,然后又说要有要紧事跟我讲,还跟你有关系,说是你的伤心事,我一听,他拿你勾引我,我一下子拒绝不了了,但你放心,我们绝对没有逾越。”
裴如衍眸中不辨喜怒,“哦?”
沈桑宁郑重地点头,回忆起前世得知的信息,“他说,你本来该有个亲妹妹的,母亲生你后伤了身,多年未再孕,后来意外怀上了,却被一个好斗的姨娘害得早产下一女婴,生下就没了气息,母亲伤了身再未怀胎,公公因此心觉歉疚,将那姨娘发卖,此后再未纳妾。”
故,后院就只有一个段姨娘。
段姨娘美丽又无心机,家世也没威胁,虽然嘴巴快些毒些,但对虞氏恭敬得很。
相比其他权贵世族,宁国公的后院算很干净了。
这在前世,是沈桑宁触了虞氏逆鳞后,才得知的,是宁国公府不能提起的事。
而今,沈桑宁拿这件事来当措辞。
裴如衍垂下眸,低低“嗯”了声,算作肯定。
却是没对她的说辞,发表任何意见。
沈桑宁趴到他身前,近距离看他神色,“你不信吗?”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裴如衍轻轻叹息,“你说,我便信。”
闻言,沈桑宁止不住地心虚。
忽听他话锋一转,沉吟道——
“永安楼的午膳,好吃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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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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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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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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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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