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真真收到一封未留姓名的书信,今日本与桑休约好要去金石坊一行,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内容,她看完之后面色微变,叫人给桑休送去口信改时间再约,然后便匆匆换了衣裳带着金莺出门。
她刚刚离家,檀宁派的人就来了,得知扑了个空,并且不知池姑娘去了哪里,只得转身回去复命。
半个时辰后,池真真乘车赶到城外,在一处草棚茶窠外停下,跳下马车后,一眼便看到了青布衣衫打扮的方映画。
茶窠里零散坐着几个客人,她独自坐在门口的位子,比在燕京的时候瘦了许多,头上没戴饰品,脸庞不再光洁,一双秀眉紧蹙,眼中盛满忧愁,池真真快步上前,唤道:“映画姐姐!”
方映画仿佛从无限愁思中清醒,看到她后勉强笑道:“真真,你怎知我回来了。”
她是跟着押送队伍回来的,半刻钟前那些人已经进了城,要把裴文柳送往京都衙门监牢,夫妇两载日日相伴,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夫婿落难,再撑不住一路的艰辛,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晕倒在地。
池真真望着她憔悴的模样,心中十分难过,之前高高兴兴地寻了仆妇送去,竟根本派不上用场,她忍住泪意温声道:“映画姐姐,你不要怕,有檀宁在呢,他定会……”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是吗?难道裴夫人一路平安到燕京,是檀大人的功劳?”
声音的主人是原庆,便是他给池真真送信,说方映画今日已随被押送的裴文柳一道回来了,通知她出城来接人。
金莺戒备地挡在他与池真真之间,池真真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原庆,许久未见过此人,即便他这般来卖好,对这个人她实在难以改观。
原庆叹道:“裴夫人爱夫心切,竟是不顾艰险追着上路,她又怀着身孕,此情可悯,若不是原某不忍,叫人多加照顾,路上定是要出事的。”
就连檀宁都未能及时得知的事,原庆却知道的如此清楚,池真真不客气地拆穿他:“原庆,你又没有未卜先知,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裴大人受冤就是你的安排!”
此言一出,方映画浑身崩紧,一路上有人护在左右,她曾猜测过无数种可能,没想到竟与夫君受冤有关。
一时之间腹中隐隐作痛,她咬着唇不肯出声,紧紧盯着那个青袍玉带的男子。
原庆沉默了片刻,遗憾地道:“真真对我的误会太深,但凡令你伤心难过之事我都不会做,裴夫人,你夫君的事绝非原某所为,你奔波一路,还是早些随真真回去歇息。”
池真真担心不已,示意金莺先将方映画扶上马车,才对原庆说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一直用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的目光打量着她:“自然是方才所说,裴大人想洗清冤屈檀宁不一定有办法,你信不信?”
“敢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更证实你就是给裴大人罗织罪名的人!”池真真轻抚左臂,又道:“你无官无职,想必是勾结了什么有权势的人,且是与檀宁不对付的人,长公主还是檀伯爷?”xǐυmь.℃òm
檀宁说裴文柳是因为邹相之事受了牵连,可此时她却不得不多想,有原庆参与其中,说不得也是受了她的连累。
她的臂袖之中藏有短刃,下刀之时是冲人最脆弱的脖子还是心口?
金莺将她的举动看在眼中,一把抓住池真真的手腕,此处离官道不远,不时有行人经过,要说杀人还是她比较拿手,眼下并非好时机。
也许是池真真眼中的恨意太浓,原庆也看得明明白白,他非但没有惧怕,反而愈加激赏地看着她,边退边道:“真真,我不会放弃的,你若是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
池真真不敢让方映画回裴宅,便带着她回了自己家,安顿在自己的院子,因方映画有身孕,还赶了这么久的路,又是请大夫看诊,又是寻妥贴仆妇照料,好半日才清静下来。
待方映画睡下,池真真从她房里出来,才发现阴了半日的天终是下起了雨。
这样的雨天令人气闷,池真真在书房呆坐了会儿,才听说今日檀宁派人来寻她。
“可有留下口信?”
“大人说他晚些时候过来。”
正好,她也想当面同檀宁商量裴文柳的事,原庆摆明逼她妥协,池真真可不想与他虚与委蛇,指望从他口中套出真相,那就是个疯子!
好好的人不可能与疯子讲道理,事到如今,她亦没了头绪,只恨从前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从未关注过诸多与案子有关的事情,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起什么线索。
只是这一等却不见檀宁出现,直到第二日清晨,雨虽然停了,却等来了一位宫中内侍,见了池真真后,他一脸不耐烦地宣了道宫里贵人的口谕,要她收拾收拾,三日后就去正德寺清修,为死去的安华县主念经超度。
这道旨意来得突然,池真真听完宛若晴天霹雳,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好端端的怎么叫她去给安华县主念经,这不就是变相的出家嘛!
段氏当即哭出来:“好没道理!凭什么叫我家真真去出家,县主要超度与我们池家有何相干?”
池小志正好从书院回来,闻听此事拔足就往外走,阿音看得真切,知他的莽撞脾气又犯了,忙问道:“小公子要去哪里?”
池真真如梦初醒喝道:“站住!”
“姑姑,我要追上来传旨的内侍,问清楚到底是谁下的令,不能叫人随意欺负!”
他这是要捅破天的架式,池真真让人把他拦住,又扶起段氏说道:“还有三日的功夫,未必没有转机,咱们可不能乱。”
段氏抹了泪,说道:“对对,还是去寻大人拿个主意吧。”
事到如今,檀宁那里必也出了事,池真真稳住心神,看向金莺说道:“你去缉事司找杜大人问一问,宫里昨日必有事发生。”
让她给安华县主超度,必定是长公主的意思,以檀宁的本事,轮不着她为他担心,这一次怕是又是无妄之灾受他连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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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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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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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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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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