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提出要给新宅添置湖石,还请章先生帮我留意消息,如今你应已看出我的用意。”
章回不语,选择告诉檀宁时,他本能地将池真真在这件事中里的存在弱化,所以在别人看来,整件事都是巧合,买湖石是为修整宅子,抢湖石是无意,发现石中藏金更是意外。
当时为何这般做,他亦不明白,后来想了又想,才明白,原来他想要维护于她。
忽听地池真真一声长叹,章回的心跟着轻颤,她道:“罢了,我一个弱女子,本就不该掺合进这些大事。”
原本夺银案的内情比原先提前三年发作出来,由淮阳郡王在水上被杀,直至查出有人借运送湖石将大笔金银送至京城,现在檀宁已奉命去查,后续如何虽然不知,但许多事已经改变,想必牵连到裴文柳的可能性会少很多。
那么章回有没有告诉她便不再重要,或许在他眼里,女子用不着知道太多内情。
池真真想通这点,心中的疙瘩少了许多,看章回也顺眼许多,上下打量他片刻,才发现今日他穿得十分整齐,衣衫下摆没有束在腰里,身上也没有泥垢,竟也是个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的男子。
章回的脸色有些红,他被看得不好意思,绞尽脑汁想了个主意,说道:“不如在下给姑娘说说宅子修整的进度。”
池真真不在意地摆摆手,宅子修到几时,修成什么样,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这几日她叫人往裴家送了两次礼物,庄子里才刚摘的瓜果,让人搜罗来的画作,想着请方映画鉴赏,但裴家立即叫人回了同等价值的礼,画作还被还回来,直接令她打消了请方映画一同去船宴的念头。
她的心意被无视,心情忍不住低落,方才来质问章回前,想着有些话不好叫人听见,特意交待阿音等人在门口等待,连金莺也强行命令不能跟着,现在话已说完,便没有多作停留。
走了几步她又想起一事,回过头说道:“章先生,请你把园子里的大小池子都填平,种树盖亭子都好,辛苦了。”
说罢池真真轻笑出声潇洒离去,任章回怔在原地,池园房屋宅院的布置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思量如何改建才能让她满意。
当晚,池真真再度失眠,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记挂檀宁,偏偏无法安睡,阿音陪她熬着,手中不忘给她打扇,头一点一点,哈欠一个接一个,忽听得池真真道:“我一定被人下药了!”
这下子不光阿音的瞌睡立马不翼而飞,早在矮榻上睡过去的金莺也翻身坐起:“谁想害您!”
“呵呵,还能有谁,世上最想你死的可能就是枕边人!”
若不是被下了药,为何檀宁一走,她便无法安睡,总不能有他在身边才安心吧?
她抚胸自问,绝无可能!
金莺咂咂嘴,不明白池真真生气的原因,阿音也垮了脸,压低声劝道:“姑娘疑心大人害您,总得有个理由,还说要带我离开大人,究竟为何原因?”
池真真没有回答,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别人真正的原因。
阿音叹气不已,趁起身去点安神香的功夫,悄悄寻了件檀宁家常穿的袍子放到池真真的枕边,不知是安神香起了作用,还是那件衣裳的作用,池真真终于皱着眉头睡着了。
隔天早上,池真真便发现枕边有件眼熟的衣裳,想起从前一些事,她离开明桂云居后亦曾彻夜难眠,后来也是习惯将一件檀宁的旧衣裳放在枕边才能安睡。
阿音心惊胆战地立在床边,看她对着那件衣裳呆了许久,突然抬起头问道:“给我拿把剪刀来。”
池真真平日不做针线活,她总是看书习字来打发时间,房中竟是没有称手的工具。
阿音乖乖站着不敢动,金莺无知且无畏,咚咚跑去旁边的屋里找来剪刀,池真真接在手中,一点点地剪那件衣裳,剪得手指发疼,直到变成了粉碎才罢休。
池真真将剪子放下,看到阿音已流了满脸泪。
没人知道她心中满是细密的疼痛,阿音是好意,却不懂她这些日子与檀宁作戏时的煎熬和挣扎,她有重活一回的灵魂,却不得不屈从现在还恋着檀宁的心与身。
她出声安慰道:“阿音,你别怕,不是你的错。”
阿音抽噎着道:“姑娘,您到底怎么了,别再苦着自己了!”
池真真沉默了许久,笑道:“不会苦太久,把这里收拾了,一会儿陪我出门。”m.xium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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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船宴那日池真真受惊,祁蔡二人再陪她出门便更是慎重,青尘不知如何做到的,每天都有几名锦衣卫轮流守在明桂云居,池真真出门便也跟着,故而她出门的动静有点大。
今日池真真兴致很高,将西市坊的金银楼逛了个遍,买下许多新的头面首饰,她所到之处,跟着的丫鬟护卫便将店铺塞了满满当当,不少客人怕惹是非,看到他们便自觉离开,店主人不敢挑剔,只在池真真结帐时笑得合不拢嘴。
时近午时,池真真终于觉得热且累,打算找个地方歇息时,看到了一个她曾见过一面的男人,心念微转,对身边的祁琅说道:“祁爷,你看那人是谁?”
祁琅一看,这不是那日差点起了冲突的内务监马安成吗?
马安成正往腰里塞银子,收受好处本就是他做惯了的事,即便光天化日就在正街上,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可下一刻,他看见了池真真,立刻转身想跑,却听得一声娇喝:“站住!”
他跑出去几步,仍不敢再跑,停下来转身往回走,远不到池真真跟前就赔笑道:“池姑娘,您这里往哪儿去呀?”
他身后跟着的小内侍好奇地睁大眼,马大人在宫外通常都是耀武扬威,只在回了宫才低头哈腰,这是碰见谁了?
池真真说道:“马大人,好巧。”
夺银案变成了藏银案,内务监的人脱不了干系,马安成怎么还在这里?
马安成一本正经地道:“出来盘点货物,正要回去。”
池真真看向他刚刚出来的店铺,也是一家银楼,不知同内务监有什么生意往来。
她问道:“怕不是马大人在中饱私囊吧?”
内务监打着给宫中采买的名义,时常收受商人孝敬,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说出便了不得,马安成急忙辩解:“不可能,绝对没有的事!”
池真真又问:“马大人可有空闲,我有件事想请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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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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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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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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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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