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他的外室。
真真说得没错,他就算把她放在心尖上宠,却无法堵住世人悠悠之口,说是爱她,却任她被人非议,还大言不惭地让她等他三年。
一时间心虚,愧疚种种情绪涌上檀宁心头,再不能像从前那般,厚着脸皮凑过去亲亲她,笑着打混过去,真真她近来甚少愿意让他碰触,昨夜他趁着她酒醉近了她的身,便是打着以情意抵消怨气的主意,此刻想想未免太过无耻。
他低声认了错:“都是我的错,叫你受了这许多委屈。”
池真真狐疑起来,站起身往一边走了走,方道:“你既知错,那便依了我放手就是,回去后我便收拾一下,搬去叶儿牌坊,省得……”
省得再发生昨天晚上的事,她醒来后倒记起不少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可许未说完,檀宁霍地抬首,眼中似有利芒闪过,她后头的话便咽了回去,听他说道:“真真,你莫非忘了?日后我们两个死后可是要同穴的,你不会没有我,我也不会没有你。”
池真真气结,那是他们确定心意时曾经的约定,她当然没忘,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不爱彼此了还同什么穴!
“我忘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用陌生又冷酷的语气说道:“若是忘了,我不介意帮你想起来。”
池真真是听说过檀宁在外头冷情冷面,只是从未见识过,此刻微微打了个寒战,随即逆反的恨意迅速席卷而来,扬手朝他脸上挥过去,而檀宁没有躲闪,生生挨了这一记。
池真真甩了甩手,并不觉得解气,却也有些吃不消他看过来的眼神,仿佛被辜负受委屈的人是他,她恨声道:“你若觉得委屈,可以打还回去,或者,叫人杀了我!”
她已死过一次,若不能改变命运,依旧同他纠缠下去,说不得还要再死在他手里一次。
他突然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不容她挣扎,低下去亲吻着她头顶的发,闷声道:“还记得昨天晚上你说过什么吗?”
她身子一僵,昨夜的事单是想都觉得无地自容,虽然不记得说过什么,但抵死缠绵的滋味却记得很清楚。
“你说,你要离开我。”
“你想搬走,不再见我。”
“你想嫁给别人,不拘那人是做什么的,能嫁了就好。”
池真真彻底不敢动弹,她真的在床上……说了这些?
不知她有没有说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会不会已经知道她是重生之人?檀宁的心思聪敏,圣上还亲自夸过,他已然知道她内心所想,接下来她该怎么办?m.χIùmЬ.CǒM
他缩紧双臂,似要与她骨血相融般拥得她透不过气,却用最轻柔的语气说道:“我永远不会伤害真真,哪怕你要离开我,同别人成亲生子,到你死的那日,我也会将你抢回来,尸骨与我同穴!”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池真真蓦地睁大双目,他疯了!
是夜,两人虽然同床,却规矩地如同陌生人,谁也没有越界各自安睡。
池真真心累且乱如麻,半梦半醒地做了许多梦,都与檀宁有关,有笑有泪,她哭了很久,最后在他怀里才真正熟睡,待天亮后醒来,身边人不见踪影。
起身后从丫鬟口中得知,檀宁已让所有人收拾好准备回城,只等她睡醒后动身。
算起来他们在别庄只宿了两晚,想来檀宁还有差事在身,不能在外面久待,她暗暗松了口气,在别庄两人总一处待着不好,回去后他去办差,忙起来顾不上她才好。
果然,一回到明桂云居,檀宁便说有事出了门,池真真看了看高悬的日头,懒懒倚靠在窗前的卧榻上,看丫鬟们规整带出门的物件。
阿音正将她这次生辰新添的首饰造到册子上,池真真忽地坐起身,因她想到一件事,生辰前檀宁还提了两次原庆,她本以为原庆会出现在别庄,可直到现在,原庆不仅没露面,连礼也没送,照理说不应该,他是檀宁的好友,又有那样的心思,从前她生辰时,他都送了重礼,如今无声无息,倒叫池真真吃不准,难不成他另外有打算?
“姑娘怎么了?”
池真真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正要说话,外头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道:“不好了,祁大爷叫人来后头传话,公主府来人了,他叫您千万小心!”
云桂明居的人都知道伯府同这边关系不好,祁琅与蔡向仁更懂其中利害关系,长公主与安华县主不同,他们能拦得下伯府的人,却不敢同公主府硬抗。
池真真的心狂跳不止,从前长公主可没将她一个小小外室放在眼里,檀宁又将明桂云居护得紧,她没受过长公主的为难,今日怎地会来此?
来的是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内侍,温声道:“池姑娘,长公主请你过去见见,同咱家走吧?”
她一点也不想见长公主,可如此情形容不得她拒绝,低头瞅了瞅身上衣裙,仍是从别庄回来时换的穿蝶银丝棱裙,并不算失礼,便颔首应下。
只是到了门口,被祁琅和蔡向仁拦下,他们认池真真为主时间不长,一直没派上用场,此时自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池真真微微摇头,示意他们退下,从前也见过长公主几次,倒不觉得害怕,况且怕已有人去寻檀宁报与他知,很快便会寻来,他会护她,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
长公主府富丽堂皇,那个尊贵的妇人坐在华贵的织锦软榻上,冷冷看着下跪行礼的池真真。
她长很美丽,虽然生过几个孩子,身段和容貌仍保养得极好,尤其独属于公主的威势不减,令人不敢直视,池真真垂下眸子,任她上下打量。
作为圣上嫡亲姐姐,长公主向来不将人放在眼中,屈尊降贵见一个平民女子,为的是安抚安华县主。
她浅浅啜了口茶,杯盏递出去,身边的宫人接在手中,她才缓缓开口道:“本宫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倒是个有胆子的。”
池真真敢来与胆气无关,而是她无从可拒,只好听天由命。
“殿下召见民女,不知所为何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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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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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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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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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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