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真真并不记得此时的许多事,只是打算给自己买处宅子,忽地想到曾听说过这里。
她没有寻牙行经纪的经验,直接叫人驾车来了叶儿牌坊,她没兴趣看幽深的潭水,甚至避开水边景致,进了一间卖瓷瓶玉器的店铺。
店老板眼睛虽小,人却精明,池真真虽衣饰不甚华贵,可她在店里略看了一遍,随手指了几样器物买下,根本不曾问过价钱,这样痛快付账的主顾店老板怎会不喜,叫伙计奉来好茶,请了池真真坐下歇息,连跟着她的阿音和护卫也没落下。
待听得池真真问起附近可有要出售的房屋,店老板咂咂舌:“有一处,不过想买却难,听说有买家相争,房主托给东署衙门代卖就跑了。”
能与衙门里的人打交道,想来房主亦是有身份的人,那就是说买宅子的更难缠,池真真轻声细气地问道:“敢问是哪一户,咱们能去看看吗?”
店老板指了个方向道:“往那边水潭去,绕过观景台就能瞧见了,一水儿的水磨青砖飞檐门楼,门前种白果树的那家就是,好认得很。”
他可不觉得池真真买得起那座宅院,有时候,有些东西再有钱也买不住,就像他这铺子,能来买上几样东西的人都是有家底的,什么样的物件配什么身份,大都有讲究。而且他与女客人说得再清楚,她能不能进去那个门还是另一回事,毕竟钥匙在衙门人手里。
池真真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她看了眼身边那两个护卫,说道:“叫人回去给青尘说一声,我想去看那个宅子。”
这么热的天,她可不想跑过去站在日头下等人开门,自是坐着喝茶,等门自己开。
青尘是檀宁身边得用的人,大多数事情只要他出面就能办成,无论她跟着檀宁的头几年,还是没与檀宁在一起的大半年,她都不客气地惯常用他的人,更何况现在。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没有多问就叫人传话,店老板见她神情自若地等了个多时辰,便有个年轻的管事赶来。
店老板不认得,阿音自是认得他是大人身边的青尘,从池真真打听宅院位置,又叫青尘来安排,她就吃惊地说不出话,姑娘前几日说要买些新鲜玩意儿,说的就是买院子?
联想到姑娘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走,她的心更慌,姑娘是要从明桂云居搬出去?
青尘不知池真真的真实打算,但是叶儿牌坊的宅院难买他是知道的,女主子碰到个机会,想去看看,难保就想买下来,所以他不敢耽搁,来之前往东署衙门跑了一趟,亮出檀宁的名号,把管买办文书的官吏也叫上,若是要买当场就能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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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池真真房子看得如何,那厢本该在缉事司查案办差的檀宁,正悠闲地陪在一位身娇气弱的佳人身边。
确切地说,他并非主陪之人,主陪者是府尹的二公子孟骅,还有几名年少俊秀的公子,原庆也在其列。
孟骅殷勤了一上午,一会儿说游湖,一会儿说品茶,可那位备受瞩目的飞鸾姑娘却都拒了,捂着心口道:“对不住,奴家有心疾在身,怕扰了大家的兴致,且一会儿还有要事去办,恕不能奉陪。”
迟飞鸾今日穿得十分素净,银白色的网状头饰将乌发全包起来,额头覆着一圈细碎的珍珠流苏,口鼻被一层薄薄的面纱遮住,只露出中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是那般的美丽,又有股子特立独行的味道,引得在场公子哥们移不开目光。
原庆轻笑一声,替众人问道:“飞鸾姑娘有什么事要办,不如说出来,若有小可能帮上忙,必不使姑娘受累。”
孟骅猛点头,这几日他厚着脸皮请了又请,飞鸾姑娘总是淡淡的,这还是看在某个人的面儿才肯出来,总要想法子让她知道,凭他爹是府尹定能帮得到她。
迟飞鸾微微沉吟,目光却扫向那个一直不作声的男子,原庆也看过去,果然,飞鸾姑娘看向的是檀宁。
檀宁坐在椅中慢慢品茗,神色淡然似全然不知佳人心意,自那日随原庆去过一次宴饮,认识了迟飞鸾后,他并未表现出对音色双绝的美人有半分兴趣,毕竟他一向冷情冷性,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连着几日都任由原庆安排,每日差也不当在外游逛,谁敢说他不是冲着迟飞鸾来的?
原庆揶揄道:“钦山,飞鸾姑娘的事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
檀宁总算抬起眼,依旧是冷冷淡淡漫不经心地道:“嗯,不知飞鸾姑娘要办的是什么事,方不方便说给咱们听。”
迟飞鸾眼睛弯弯地漾出浅浅笑意,眼中散出的光芒比珍珠还要亮,显是心中喜悦,说道:“不算大事,我在城里寻了处宅子,本想今日去买下来,从此也算在燕京城有家了。”
说到后来语气唏嘘,她本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家是种奢念,真能就此定居此处,不再四处漂泊吗?
她话说完,如孟骅等人才意识到迟飞鸾脱籍从良的身份,可以买房落户,并非他们可以随意染指的卖笑女子,虽遗憾但不死心,纷纷自告奋勇一同前去,最好是由他们掏银子博佳人一笑。
一行人往迟飞鸾要买的房子行去,原庆拉着檀宁跟上,他悄悄地问道:“得佳人青眼,钦山是何滋味,说与我听听?”
檀宁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若同别的女子有了首尾,置真真于何地?”
原庆眸色微暗,不甚在意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又不是你主动招惹,怕什么,难不成你爱重她怕她伤心?”
又不是正经地夫妻,他根本不信檀宁会怕池真真伤心,再者,檀宁怎么看都冷得像块冰,岂会怜惜女儿家那点小心思。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大包大揽地道:“放心,若是池姑娘知道了什么,有兄弟我替你兜着。”琇書蛧
说罢拍拍檀宁肩膀自去牵马,留檀宁一人望着他的背影深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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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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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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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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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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