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讲着,屁股倒是没挪一下。
杨玲把面膜里的剩的精华挤出来抹在手上:“要我说啊,就别为难我们儿子了,不就是破个产吗,还不能过了。”
“那你去六点钟起来推车去卖早餐吧,我呢,找个地方搬砖,虽说这身体是不太好,但是腰间盘突出,颈椎病,关节炎我相信我是没有的。”段盛一边说一边观察段林杨的脸色,“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段林杨抹了一把脸:“爸你等会儿再跪。”
他起身去了阳台,发现没有阳台。
便去了那个只能容下一个人的洗手间,段林杨掏出手机,意外地收到了消息轰炸。
他感动,难道这就是一方有难,八方来财吗?
然而等他点进去消息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些发消息的人都把自己拉黑了,无一例外。
他一路看下去,无非都是些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
“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听到你破产的消息真是大快人心,终于能实名朝你吐唾沫了,我呸。”
“段林杨,其实,你就是一坨臭狗屎。”琇書網
“别再去骚扰人家秦大公子了,现在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恭喜破产,祝你永无翻身之日。”
“清理好友列表,如有误删,纯属手滑,记得加回来。”
段林杨拉着一张脸,点开好友申请,不出意外也被拉黑了。
他继续翻看着,
“兄弟,我爸怕我找你借钱,让我拉黑你,你别怨我,咱们有缘再见。”
“曾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你仍旧是我最落魄的好朋友,已拉黑。”
段林杨嗤笑一声,将这些单向好友全部清空加拉黑,发现联系人列表就只剩下一个俞柏岁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代理商,广告商。
俞柏岁:“森森,怎么先走了?不会已经和人约床上去了吧?”
段林杨直接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俞柏岁,我破产了。”
“啊?”俞柏岁那边很快安静下来,他很了解段林杨的这种语气,开不开玩笑他能听出来,“怎么了这是?”
“你现在在哪呢?”
段林杨抬起头,发现四周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他怔了一下,循着发霉的墙壁摸到一个开关轻轻拍开了。
“在一个小区里,我没事。”段林杨烦躁地踹了一脚黑乎乎的墙面,白色的球鞋瞬间黑了一块,他皱起眉。
这个近乎封闭的洗手间里他总能听到自己的回音,像另一个自己在说话,他感到很陌生。
“我爸要十亿注资,让我想办法,那些扛不住事的全把我拉黑了,操。”
俞柏岁声音纠结起来:“森森,主要是我还没进公司,我爸只给我生活费,多的一分都拿不到。”
“但是,我也可以把生活费攒起来,到十亿也只是时间问题。”
攒钱其实对俞柏岁来说不算难事,但他在各种酒吧,男同交友app上开通了各种权益,每个月都要续费。
但是朋友更重要。
段林杨非常过意不去,毕竟俞柏岁可是唯一一个没拉黑自己还给自己雪中送炭的人,他狠不下这个心:“那先把这个月的转过来吧。”
俞柏岁已经换上哭腔了:“森森...”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其实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你可别做傻事啊。”
算不算傻事呢,段林杨也不知道,他就是觉得心情挺复杂的,从小到大他没跟别人服过软,眼下却要去求自己的前白月光。
关键是他刚发了誓不再去打扰人家了的,你说这事整的,脸真他妈疼。
“不是傻事。”是后事。
段林杨挂了电话,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只要你能想办法让我跟秦译说上话,这事就有希望。”
段盛一听,有戏,他掏出一个电话号码,献宝似的:“这是秦译的电话,你俩先熟络熟络。”
段林杨拿过来,看了会儿:“你这是把谁的传家之宝偷过来了,这号码他早八辈子就不用了。”
段盛不敢相信自己被骗了:“你怎么知道?”
“就,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别管。”段林杨凶巴巴的,“我还是自己去找他吧,今天住酒店,走了。”
段林杨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这车如果按市场价卖出去会是一个不错的价钱,不止这辆车,那些给秦译准备的没送出去的礼物,限量手机,游戏机,他收藏的那些相机。
就算打折卖出去,也能凑到不少。
但段林杨不想这么做,没了这辆车,他好像真的成了过街老鼠,没了那些名牌他好像连别人的打量都配不上了。
他宁愿别人看不出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手机,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也不愿意让人发现他一身的廉价地摊货。
丢掉这些就好像失去羽翼,他不想露着柔软的躯体活着,他需要坚硬的外壳来伪装自己。
后来落魄的人对财富的渴望要远远超过一个货真价实的穷人对金钱的追求。
段林杨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他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
只剩微信的520块钱了,真几把浪漫。
浪漫个der,这些钱都不够再住一晚的了,他好像终于体会到凑出十亿是一件多么迫在眉睫的事。
段林杨关上门,缩进被窝,心里想着该怎么再和秦译偶遇,难不成真要去跟踪他。
他闭着眼睛,就这样昏昏欲睡起来。
叩叩叩---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段林杨瞬间回神。
他兜着一肚子火气,拉开门:“半夜cos葫芦娃呢?敲你爷爷的门!”
看清是谁后,段林杨一下子泄气了。
秦译脸上也闪过一分错愕,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房卡,便说:“不好意思,走错了。”
段林杨嘴巴张着,好半天都没反应,傻愣愣地看秦译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冲上去,想也不想地一把拉住他:“我…你,是我爸让你来的吗?”
段林杨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得出是在认真地问问题,而不是想纠缠些其他的,秦译便也认真回答了:“在附近和朋友小聚,喝得有点多,在这里住一晚。”
段林杨闻到了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酒味,混合着一丝热气,好像是说话间从嘴巴里带出来的。
秦译一身黑色西装,他莫名越看越红,不是无产阶级的红,也不是根正苗红的红,而是印在纸上的毛爷爷的那种红。
“还有什么事吗?”
段林杨松开手:“没了,不!等等!”
秦译喝了酒,对段林杨也格外开恩:“怎么?”
“你可以借我点钱吗?”段林杨结结巴巴的,他还是第一次找人借钱,“以后肯定还给你。”
秦译问:“借多少?”
“十...个亿。”段林杨不敢抬头看他,为什么酒店的配置这么高档?为什么头顶的灯光要这么亮?
为什么越是不想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脚底下的瓷砖越是像镜子一样?段林杨气炸。
秦译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他往后退了一步,审视着眼前的人:“你又在唱哪一出?”
“不是,我真的需要这笔钱。”
秦译的周身的气场变得凌厉起来:“理由?”
我破产了四个字在嘴里滚了一圈都没说出口,段林杨觉得自己好像一说出来,立马就会被踩在脚底。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秦译想要的理由,更不是他想给的理由,太不体面。
秦译看出他的窘迫,语气却更冷了:“十亿可以借给你,但不能只是因为你需要,每个人都需要钱,难道他们跟我说一句,我就要借。”
“我是个商人,看中的是十亿在你手里能发挥多大的价值,你目前能给我的筹码有多少,借多久,利息多少,拿去干什么?有没有清晰合理的规划,万一这些钱化为市场里的泡沫,你又要怎么去补救?”
“如果只是因为你需要,那抱歉,你在我这里并没有特权。”
段林杨本以为开了这个口会后面的话会好很多,没想到更难堪的还在这里等着他。
没有哪一刻,他比现在更清楚地认识到,在秦译这里,他甚至不如一个陌生人。
秦译的逼问让他的“我需要”变得廉价又不要脸,他以为很能令人信服的保证原来和伸着手要钱没有区别。
他是大手大脚,但他对陌生人哪怕朋友都从未亏欠过什么。
所以段林杨你在为那七年的一厢情愿,自我感动,自作多情些什么呢?
段林杨低着头,秦译看到他白皙的侧脸一鼓一鼓的,脊背也微微发着抖,他揉了揉太阳穴,正要再说些什么。
段林杨却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很倔强:“我知道了。”
秦译对上那双湿红的眼睛,自顾自摇摇头,往前走了一段,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刷卡开门。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段林杨的眼睛,像他母亲在花园里养的兔子,看着凶,其实怎么戳都不咬人。
但是这种动物只有在你能带给他们想要的东西时才会短暂的示好,之后摆摆头就不让碰了。
当真没有倾注感情的必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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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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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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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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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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