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子轩掀开被子,才发现秋芫醒了过来,随即,拥着她,问:“怎么还没睡,”
秋芫侧过身,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问:“陛下,”
“嗯,,”
“小时候可是见过妾身的,”
“嗯,,”鄞子轩没有犹豫,
秋芫淋雨生病的那次,算起来,鄞子轩还是罪魁祸首呢。
他在太后那里看书,被这么个小姑娘吸引了目光去,随后被要求去陪她玩的时候,也欣然去了。
他见惯了边彤刁蛮任性的样子,没见过这样柔柔弱弱,任他摆弄的女孩子,便想着捉弄她,秋芫当时小,没去过宫里,也不识得路,迷了路,又恰巧下起了大雨,找不着路回来,淋了许久。
等终于找到那个在雨里哭得惨兮兮的女孩子时,他后悔了,那样一个可怜的人,却因着他,在雨里哭了这样久。
当夜里,被太后罚去抄了经书,在佛堂里跪了一夜。
出于愧疚,偷偷出过几次宫,想着去秋府,就可以瞧瞧她,当做是赔罪,每次去的时候,见着的,除了秋家的大女儿个儿子,却怎么都没有她的踪影。
“你可怨我,”鄞子轩问,
“妾身都不记得那些事了,又何来怪陛下,”
沉默了许久,鄞子轩才低低的出声,
“可是我舍不得忘记,”
秋芫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芫儿,”
“嗯,,”
“你心里有过我吗,”
半天都没有听到回应,他不敢在等那样一个不是自己期待的答案,
“今日已经拟好了圣旨,明日便让沈公公亲自来一趟,下月初十行立后大典,”
鄞子轩平和的笑容,让秋芫此时有些不知所措,
“盛京的皇后,只能是你,”
他迫不及待的想同她分享一个消息许久了,自今日早朝回来,就想着要同她说,却还是忍住,先去拟了诏书。
他不怕别人的反对,也不许别人反对,此生,他该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做完,就只剩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要留她在身边,直至白首。
受封典礼结束后,她这凤仪殿里又添了许多奴才丫头的,她嫌人太多,难得清净,再加上孩子受不得吵闹,便又打发了些人回去。
台濮自战场回来后,休养了些时日,便进宫来向鄞子轩请了旨要娶了菘儿,只是菘儿这边,因为害羞,一时没答应。
秋芫拉着菘儿说了好会子话,才见她点点头。
因着台老将军身体不适,府上不宜大肆操办,便只是请了些亲近的宾客过去做个见证。
菘儿算也是跟在鄞子轩身边这么多年,是以郡主陛下的亲妹子的身份出嫁的,身份地位上也算是称的上了一些。
秋芫送她出门的当天,菘儿不舍的含着泪,说:“奴婢知道,娘娘是早就知道了奴婢的身份,只是顾及奴婢,才没说破,奴婢此去,就难得再伺候娘娘了,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秋芫点点头,“嗯,我自当会护全自己,你嫁过去,台将军自是会护你,爱你,我便也不用担心了,”
菘儿出嫁后,身边就越发的清净下来,鄞子轩见她终日眉头不顺,想着让她舒心些,却又还有些公文要处理,离不得身,便将她接去了御书房。
沈邝退到殿外去伺候,殿里只有两人,一人批阅公文,一人斟茶,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大半日。
“那书架的二层有本公文,递过来,”
鄞子轩没抬眼,只低着头吩咐边上的秋芫。
秋芫放下手里给他斟好的茶水,有过,拿过那本公文,准备递给他,却在转身一瞬间,瞥见了书架底层那里,安静的放着的白色玉笛。
不知不觉的伸手去拿起来,记忆仿佛回到当年,那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少年,他的身后,挂着同一支玉笛。琇書蛧
鄞子轩见她许久没将公文递给自己,回过头去,只见她手里拿着玉笛在发呆。
那个惊鸿一瞥,替她捡来院墙上白鸢的少年,是他,竟是他。
鄞子轩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却只是说,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是他招惹了她,让她动了心,却错人了人,也是他,要她从心里断了对别人的痴念,断了往事深情。
他总有自信她心里会放下过去,接受自己,他总觉得,她的温情最后能给的都是自己。
却原来,江山易主,美人,不再如故。
第二年冬,
秋芫小产,鄞子轩在殿外焦急的等了半日,却只能从太医嘴里听到,皇子平安无事,娘娘身体虚弱,实在无能为力。
他像疯了一样,跑进去,握紧她的手,唤她,要她一定要撑下去,不能离开自己,却还是看着她一点一点,香消玉损。
她虚弱的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
“江大哥,对不起,”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她爱得不是他也罢,他都想着要她平安无事,要她立马活过来。
他抱着她的遗体痛苦,身后的奴才丫头,跟着跪了一地,宫里丧钟,响彻整个皇宫,上天入地。
鄞子轩终日大醉不醒,罢朝数月,任台濮如何劝说都有用。
就连那个刚出世的他的孩子,只瞧了一眼,便也没在顾及。
彻夜抱着她榻上的鸾被合眠,却还是夜半醒来,四处寻觅她的踪影。
凤仪殿的门,被紧紧锁着,没有人敢进去劝他,一群人只在殿外,无能为力。
是夜,月明,透过窗缝,洒进来的月光,照得殿内明亮,鄞子轩被那光刺了眼,扔了手里的酒坛子,站起来,左右摇晃的站起来,撞到凳子,又撞歪了桌子,一路向睡榻过去。
又是一个踉跄,撞在了睡榻边上,许久,才感觉到榻头边上有一个小盒子。
拿过来打开,瞧见的是里面的一封信,还有那个他亲手戴到她手腕上的手镯。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分外清醒,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手镯,发呆整夜,
次日,沈邝终于瞧见殿门被打开,迎了上去。
鄞子轩已经不同与往日的那样颓废,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像是终于从梦中醒来,面对了现实。
“沐浴更衣,,”鄞子轩吩咐了下去,一时沈邝没反应过来,待鄞子轩走了两步,才回过神来,应了声,继续吩咐下去,
“伺候陛下,沐浴更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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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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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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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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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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