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沛的水汽泼洒在干涸的大地之上,泛起一阵土腥气,沁凉的微风扑面,很容易就让人静下来,虽然原来也不急躁。
柳氏死了,袁娇娇出宫,原来老的一批妃嫔越发韬光养晦,整个崇安后宫就显得特别冷清,也就剩下慈恩仙师那里还能传来骚扰皇上的只言片语。
自从赵毅上次离开未央宫,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来过了,不仅是白天——晚上也没有过来,两个贴身大宫女自然替我心焦,旁敲侧击想弄清楚,为何好好的两个人,一夕之间就变得形同陌路。
然而这毕竟是我和赵毅两个人的事,心里那些微妙的情绪并不能摊开揉碎,就好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哽在喉间,平时好端端的,看起来也没有异样,乍然下咽才会感觉到那一点不适。
说不清道不明,只剩下心里那一点倔强,然而每当午夜梦回发现他不在身边,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倔强什么,想的太多,大脑又开始疼,索性就不去想他。
混沌度日的好处,就在于时间过得非常快,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开的药方换了一个又一个,到头来头疼好了一些,只是嗜睡的厉害,身子沈重不说,还从里到外使不上劲,每日练剑也就没功夫去了。
每日光是睡觉的时间就用了大半,当然也不是那种熟睡,就是朦朦胧胧,但又不想睁开眼睛,每每醒来都觉得身心俱疲,终于在一碗苦的发酸的汤药喝下去以后,我发现自己可能不是单纯的生病。
不太清明的思绪越发纷乱不堪,我努力瞪着眼睛,瞧着外间跪着的老太医。
“本宫……到底是怎么了?”虚弱的声线从我嘴里发出,令我自己都吃了一惊。Χiυmъ.cοΜ
老太医默了一默,没着急回答,又探进来一只干枯的手,要给我诊脉,直到略带体温的手指按在我的手腕上,我才堪堪松了口气。
“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只是气虚血瘀。”老太医淡淡开口,声音嘶哑的好像老树互相摩擦一般。
他是赵毅的人。
这个念头才浮上心头,忽然就觉得心里堵的慌,赵毅不想让我知道的事,他自然不会告诉我。
牙齿咬住柔软的下唇肉,轻微的疼痛感,换来大脑一时清明,这才发现老太医诊完脉已经离开了。
“兰儿。”
“奴婢在。”
兰儿的声音近在咫尺,声调中透着沉稳得体,是要比娇儿更适合办事。
“从宫外安排两个大夫,来给本宫把脉,记住,别让人知道了。”
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是有一点难度的,因为这意味着,我和赵毅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又划开了一道鸿沟,但是我也没办法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坐视不理。
随着兰儿领命而去,空荡荡的寝殿就只剩我一个人,透过纱幔我可以看到窗柩外的天色,应是邻近旁晚的掌灯时分,想来兰儿如果安排妥当,明日就会有人进宫来给我诊脉。
思索了一会儿正要重新入睡,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就飘到了我的榻前,真的是飘,动作极快,未央宫寝殿之内只有我一个人,并不代表外面没人听差,否则堂堂皇后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那还像话吗?
就在我头皮发麻,准备唤人进来时,面前的幔帐被一把掀开,一身白色道袍的慈恩仙师就立在我面前,面上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是你。”看清来人面孔,那一丝惊惧也就荡然无存。
“怎么?不能是我?”慈恩那一双妙目在我身上不停游移,好似不愿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难不成你以为是皇上?”她嗤笑两声又接着道,“皇上这会儿可没功夫过来。”
我抿了抿唇,没有做声,她的目光直接的近乎有几分羞辱,令我浑身上下都有几分不自在。
“听闻皇后娘娘凤体不适,没想到居然是真病了,呵。”又是一声嗤笑,伴随着唇角不屑的勾起,她的目的简直是再明确不过。
她是来看我笑话,然后顺便落井下石的。
“慈恩仙师要是只会说这些没用的话,还是早些回宁寿宫吧。”我冷冷的开口道,目光多一秒都不想在她身上停留。
“哎,皇后娘娘可别不识好歹,我这可是专门来看你的,要不然一个人病的冷冷清清,可真是凄惨。”慈恩说罢,也不在我榻前站着,而是好整以暇的找个了绣墩坐下,颇有跟我长篇大论的趋势。
“不劳慈恩仙师费心,本宫病成什么样子,还轮不到你来关心。”
慈恩这回没着急开口,而是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她的洁白道袍,末了才拿一双柔媚的眸子撇过来。
“我是可怜你,病成这个样子,皇上还在别人宫里,不来瞧瞧你。”慈恩慢条斯理的说罢,嘴角翘得老高,好像害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幸灾乐祸一样。
我的指甲窝在手心紧了又紧,终究还是感觉到了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自从那日说开,赵毅没有再来未央宫,而是偶尔去方美人那里,其中含义我也能猜得到,只不过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心里果然还是有些不舒服。
“只要,皇上不是在宁寿宫,又有什么要紧,这宫里的女人不都是来侍奉皇上的嘛?当然,除了你。”我慢慢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露出一点得体的笑容,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慈恩逐渐皲裂的笑脸。
这个人也真是有趣,几次三番喜欢在我面前吃了亏,还不记得教训,上赶着要来自讨没趣。
“皇后娘娘果然好度量,不过时间还长,我就等着看,以后你是不是还有这份嘴硬的功夫。”慈恩仙师缓缓开口,言语间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
我还想再说两句,刺激一下慈恩,没想到她的脚步之快,瞬间就消失在寝殿之中,还来不及细想,无力的眩晕感又朝我奔涌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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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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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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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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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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