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的。”声若蚊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
一位身穿锦云锻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堪比阎罗鬼煞，正是全禄从赵毅身边借来的掖庭狱卒梁吏。
“说清楚，什么是你做的？”他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手上甚至还带了一双手套。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发现此时的燕儿比起昨日，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生气，只有无限的恐惧。
“是我……引诱了昭仪娘娘。”似乎吐露了这个事实，终于让她心里的防线松懈下来，我可以看到她的双眼合拢了一会儿。
但是她话中的含义，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何时，何地，有什么人。”梁吏没有因为她的话露出半点兴味，而是接着继续盘问。
“第一次是在昭阳殿寝宫…一个半月前…就只有我和昭仪娘娘。”燕儿迷蒙了双眼，似是在回忆，脸上露出既是欢愉又是痛苦的神色。
“你做了什么。”梁吏的口气也放缓了一点，似在循循善诱。
“我爬上了昭仪娘娘的床榻。”
“然后呢？”
此时的燕儿的目光终于和梁吏对视，苍白的嘴唇微张，有些颤抖。
“她会知道吗？”她的眼神很绝望，似在祈求。
“只要你如实交代，昭仪娘娘不会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梁吏回答了她。
燕儿扯了扯唇角，似哭似笑，说道，“那天，昭仪娘娘的母亲来宫里看她，没过多久，柳夫人走了以后，昭仪娘娘让所有人都下去，不要进她的寝宫。
可是当时娘娘发话的时候，我并不在她跟前，所以后来到了我当值的时辰，就不小心破门而入。”
说到这里，燕儿顿了顿，接着道。
“进去以后，我看见昭仪娘娘躺在榻上，似乎很难受，她躺在那里，看见我，就招手让我过去。”
静默了一瞬，梁吏并没有开口逼她，而是等待她接着开口，好在她也没有让我们失望。
“昭仪娘娘…让我…听话，还…亲我，就像男女之间那样……”说到这里她的面上已经是一片羞愧。
我也大致明白了柳昭仪，为何那么紧张她，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昭阳殿走水那一日。
“昭仪娘娘天仙一般的人，却愿意与奴婢之身的我做那种事，所以我就打算和之前有私情的宋喆一刀两断，那一天原本是打算和宋喆在御花园说清楚，可是他居然要求我，最后再给他一次。
我被他纠缠的没有办法，只能应了他，后来险些皇后娘娘撞破，好在我们二人早已在御花园相会多次，最后得以顺利脱身。
再后来，宋喆又纠缠不休，威胁我如果不从他，他就把我和他的事情捅出去，我没有办法，他家里有权有势，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所以瞒着娘娘屡次三番和他见面。
恰逢那一日才和那个男人见面以后……娘娘也要我来侍奉，不得已只能如此，却不料被一个小太监偷看到了，娘娘说这件事不能传出去，昭阳殿也刚好走水，我们就把那个太监骗进来勒死了，让他担了纵火的罪名。”
说到最后燕儿已经是泪流满面，一旁记录案情的言官也搁下了笔，梁吏什么也没说，负手而立。
最后离开这个偏殿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个女子声嘶力竭道，“放过我的家人！”
原来她也是有软肋的吗？只不过柳昭仪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燕儿做的这一切呢？她之前说的那一句，应当是不愿柳昭仪知道自己还同一个侍卫有私情吧。
走在未央宫里，深吸了一口寒冬的凉气，不禁感慨，这崇安后宫，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凭着燕儿的供词，还有宫里几个经年的老嬷嬷，我也终于弄明白了柳昭仪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抚着额头，倚在榻上，完全没有得知真相大白以后的畅快，反而有一种误食了苍蝇的恶心感，我都不知道如何跟赵毅说。
好在也不需要我开口，那边既有燕儿和宋喆的供词，还有一份老嬷嬷的口供，就能让赵毅了解的很透彻。
这晚赵毅过来时，我还期盼着从他脸上看出一样被恶心的面色，却不料，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庄重如我，也不得不佩服赵毅的养气功夫。ωωω.χΙυΜЬ.Ｃǒm
“怎么，这一庄大案破下来，皇后还不高兴吗？”他明摆着揶揄我道。
我也毫不客气的附赠他一个白眼，“臣妾这还不都是为了皇上子嗣。”
不过我和他二人也都不会想到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柳昭仪的肚子还得留着？”现下明摆着就是那宋喆的种了。
赵毅面上默了一瞬，我以为他会点头，没想到，他又问我。
“皇后以为如何处置为妙？”面上还颇为漫不经心。
“这是皇上嫔妃，也是皇上的后宫，还是您来拿主意吧。”
有了柳昭仪肚子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里，虽然之前赵毅的想法是有些阴毒，但那毕竟不失为一个打垮大司马的好办法。
听我如此言说，赵毅干脆双手一摊道，“皇后才是六宫之主，朕还是做个甩手掌柜吧！”面上还很无赖。
我也是很佩服赵毅这一点，翻脸比翻书还快，此时这男人哪有一点一国之君的样子，唇角微勾，眉眼上挑，清澈的瞳仁里，印着我的面孔。
“皇上就不怕臣妾也学柳昭仪……”原本是想开口逗逗他，却不料一句话没说完，赵毅的面色逐渐发黑，颇有雷霆万钧的架势。
“皇后好胆量，不过皇后还是先招架的住朕再说吧。”双眼微眯，一只手就伸过来把我扯入锦塌之内……
一番撕扯，自不必多说，只不过到了后半夜，我还是后悔开口逗他了。
盘查柳昭仪腹中胎儿来历事毕，燕儿自然不能再活，找了个风水宝地一命呜呼，柳昭仪那里也没有二话，毕竟宫里每年不明不白死的人太多了，燕儿又不是什么要紧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宋喆也被革职回家，不过一个月就暴毙在自家床榻，两桩小事看起来毫不相干，柳昭仪也老老实实的在昭阳殿养胎。
快到正月十五也就是风雅公主的周岁，依着我和赵毅的意思，是想大办一场，毕竟去年满月的时候都是草草办下来的，今年可不想再亏待了宫里唯一的小公主。
眼看着襁褓之中的小娃娃，慢慢长成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肉乎乎粉嫩嫩，现下还穿着一身簇新的金丝大红小袄，走到哪儿都可人疼，见了赵毅也不吐口水了，反而黏着宁儿，口口声声“嘚嘚”“嘚嘚”的叫。
“是哥哥，叫哥哥！”宁儿不厌其烦的纠正她，还是被风雅眨着大眼睛叫“嘚嘚”，最后惹得周围一群人笑出声来，我也掩着唇笑。
冷不防被儿子看见，撅了撅小嘴，似有委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又去看赵毅，他也正盯着我，目光如三月的春水，泛起温柔的涟漪，一番心潮激荡不在话下。
最后风雅小公主抓周，是抓到了一个绣工精致的小香囊，周围人一箩筐的吉祥话夸出来，也不知她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嘴里“又是“嘚嘚”的叫个不停。
末了赵毅私下里也同我商量，宫里孩子太少，宁儿是男孩子又有嫡亲母后在身边，风雅嘛，既是女孩子，就想着从宗亲里接几个年纪相当的小女孩时常进宫同风雅玩耍。
其实说来说去，我也看出来，他是怕我吃心，毕竟宁儿当年可没这待遇，不过我又想着一层，还得借此机会，替儿子相看太子妃，父亲疼女儿，我那里真的会为了这点小事上心呢。
过了正月，柳昭仪的肚子又大了一点，我也时时派太医去她宫里诊脉，失去了燕儿，她也就是失意了一阵，后来还有闲心同袁美人怄气，直把那袁娇娇气的双眼冒火，也是宫里一桩趣事。
得了赵毅的令，我也开始频繁的接见一些宗亲贵妇，凡是京里有头有脸的夫人，一一在未央宫外排着队跟我请安，头一位就是从前在常山有交集的高夫人。
时过境迁，再去看以往做的事，就发现当时的自己天真的可笑了些，高夫人还是那副老样子，说起她的小叔子还是满脸不好意思，我的面上也是有些尴尬。
与此同时，赵毅所说的那位靖王妃也被秘密接入宫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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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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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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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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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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