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欢年在全身战栗的俯冲坠岸之中惊醒。
他向下伸手探去,却摸上了昨夜遗留的荒唐,自觉无颜再见那人。
吴欢年索性故意避开徐不疾,早早的就去参加家长会。
新渡第四中学。
高三综合大楼。
吴欢年收好伞,拍了拍衣物上的雨水,清晨的倾盆大雨让吴欢年有些狼狈不堪。
白衬衫微微湿透,黏着后背,隐隐约约能看清白皙的后背肌肤,湿湿黏黏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他的右肩一沉,一只有力的胳膊拦上了他。
“欢年,好久不见!”
吴欢年侧目而视,看着眼前寸头圆脑之人,皱眉思索片刻。
那人佯装发怒,勾紧吴欢年的脖子,暗暗使劲将他拉近。
“你不会忘了我吧,我是纪文彬。”
吴欢年迅速在脑海中搜寻关于他的记忆。
他的后座同学纪文彬,留着一头红色鸡窝头,混不吝的刺头问题学生。
吴欢年实在无法将眼前黑发寸头硬朗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总是作弄自己的顽劣同学联系上。
就如同他的名字文质彬彬,和本人健硕男人味十足的模样是极其不相符的一样。
说实话,吴欢年在学生时代总是孤寂的,几乎没有朋友,唯一能说上话可能就剩这位了。
“你也是来参加家长会的吗?”
吴欢年总是用转移话题,来避免尴尬的氛围。
纪文彬的嘴像是上了膛的机关枪,兀自的说个不停。
当初那个混混校霸现在竟然成了一名人民警察,可是即使警察也治不了处于青春期叛逆的妹妹纪莹莹。
好巧不巧,纪莹莹和徐不疾是前后桌的同学。
沈文彬安静听着吴欢年的滔滔不绝的诉说,偶尔应答几声。
“你毕业就失踪了一样,我曾经还托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我曾经联系过你呢?……”
吴欢年微微诧异,他和纪文彬算不得上是好友,只得个普通朋友。
吴欢年已经不是那个敏感孤独小孩了,他学会了成年人的世俗的客套,学会了文过饰非。
“太久了,不记得了。以后有空联系。”
这句有空联系,吴欢年实属有些后悔说出口了。
纪文彬就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即使家长会结束也非要送吴欢年回家。
冗长的家长会结束时,已是正午时分,看来吴欢年担忧是多余的,徐不疾确实没有让他失望,班级第一,年级前三的成绩,实属是非常亮眼的。
早恋的问题,徐不疾已经承诺不再联系,班主任非常满意,徐不疾这个天之骄子狠狠褒奖一番。
相形见绌之下,纪莹莹果然继承了他哥哥爱玩成绩吊车尾的位置,班主任狠狠对着这个纪文彬耳提面命。
蒸腾热气直往上冒,乌云密布酝酿着新的一轮狂风暴雨。
校门口积聚了不少学生,男生对着黑色炫酷的哈雷摩托殷羡不已,女生们则是对吴欢年侧目而视。
寸头黑发痞帅的型男和俊雅矜贵的漂亮男人,站在一起就就惹得一众人围观。ωωω.χΙυΜЬ.Cǒm
纪文彬很自然拿起头盔帮吴欢年戴上,就这么一个动作使得女生惊呼不已。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招女生喜欢。”
纪文彬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嫉妒吴欢年,他总是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撩拨大众的心。
这其中也包括他。
纪文彬就是那么后知后觉,他喜欢吴欢年这件事,高中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断了联系的那几年,他非常想念吴欢年。
他至今都还珍藏这花名册上吴欢年小小的一寸照片,
他就这靠着这份对吴欢年的思想度过了整整四年封闭式的军旅生活。
他转业回到家乡,第一件事情,就是动用关系找到吴欢年。
甚至连妹妹纪莹莹,也是他托人找关系塞进了徐不疾的班级。
就连今天的见面,也是纪文彬静心策划的偶遇。
乌云密布盖顶苍穹,正午时分却暗淡无光。
有一场风雨要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而来,哈雷摩托的机车轰鸣伴随着气势如虹的雷声,以一种招摇强势的姿态登堂入室。
他们刚到家不久,暴雨急切坠落,恰好给了纪文彬留下的理由。
吴欢年无奈望向天井,酝酿已久的暴雨倾泻而下,无情地拍打天井下池中的鱼儿。
“欢年,他是谁?”
少年的喜恶都写在脸上,徐不疾紧抿薄唇,眼神透着不悦,以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道。
不待吴欢年回应,纪文彬以一种熟稔的模样,揽上了吴欢年的肩膀,脸上流露出爽朗的笑容。
“你们是兄弟俩长得都那么好看!”
【原来他就是莹莹暗恋的对象,果然英挺不俗,怪不得妹妹会沦陷】
纪文彬暗自腹诽,难兄难妹,与有同焉。
吴欢年不喜旁人的肢体接触,纪文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没有边界感的触碰。
他不动声色与之拉开距离,又该如何向他人介绍徐不疾。
是弟弟吗?
还是难言的主仆关系?
吴欢年的沉默算是默认了外界对他们关系的定义,吴欢年是徐不疾名义上的哥哥。
徐不疾的目光巡视纪文彬成熟质感的脸庞,眉毛太粗,眼睛太小,鼻子太大,下巴太方,尤其他对吴欢年笑得异常廉价庸俗,举手投足间冒着大老粗的傻气。
徐不疾将纪文彬贬到尘埃中,却在看到纪文彬揽上吴欢年肩膀的刹那心生嫉恨。
“雨下的太大了,留下吃个便饭?”
吴欢年作了挽留,纪文彬顺势留了下来。
徐不疾心中升起来一股无名怒火,精心烹制的菜肴,期盼的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熄。
纪文彬如鲠在喉,他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徐不疾打断。
即使单纯谈论天气这类无关紧要的话题,徐不疾也会从中作梗,堵得纪文彬开不了口,顿时场面非常难看。
即便如此,纪文彬依旧觉得这只不过是兄友弟恭,但在看到吴欢年为徐不疾擦拭嘴角时,心生惊恐。
“欢年,帮我擦一擦。”
徐不疾整个身子凑到吴欢年眼前,近到快要贴上去了。
从纪文彬的角度看过去,徐不疾像是在向吴欢年索吻。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几公分的距离。
徐不疾闭上眼睛仰起那张过份好看的脸庞,似撒娇似耍赖诱哄着他的欢年。
吴欢年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略显无奈地笑笑。
这场主仆游戏的主导从来都是徐不疾,而吴欢年又有什么权利拒绝呢。
吴欢年如同以往那般轻轻为他拭去嘴角的米粒。
纪文彬是第一次见吴欢年与人如此亲昵,他心中生出了不好的猜想。
当徐不疾向纪文彬投以挑衅的目光时,纪文彬惊觉徐不疾是一条令人生寒的恐怖毒蛇,他正在一步步缠绕着吴欢年,直至吞之入腹。
可怕的是吴欢年并没有一丁点的排斥,他默许着徐不疾毫无禁忌的触碰,纵容着徐不疾不知分寸地贪婪。
这是纪文彬从来没见的吴欢年,吴欢年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寡言少语的高冷同学。
如今的吴欢年是如此的鲜活,那么地富有生活的烟火气,他身上是如沐晨曦的暖意,原来他是可以接近的。
原来的不可亵玩焉的高岭之花纡尊降贵沾染了尘世的情感,变得更加可亲可爱。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通过徐不疾才能看得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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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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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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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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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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