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头,正瞧见鹿无双穿着月白色的长衫缓缓走来,身段风流,自有韵味。
“公子!”
管事嬷嬷立时噤了声,一排人站着在一侧不敢吭气。
嬷嬷脸色一变,狠狠地扯了扯那丫鬟,丫鬟白着脸,“自是,自是公子说了算,只是这丫头不听话的很,原是……”
鹿无双狭长的眼眸淡淡一扫,众人只觉得一阵寒风拂过,尽皆闭了嘴。
他锐利的眼风扫到林夏身上,微微顿了顿,每次瞧见这丫头,总是这般生龙活虎的样子。
林夏打量着鹿无双的脸色,举止,形态,估摸着开口。
她一句便中了鹿无双大半症状,口齿清晰,头头是道,鹿无双瞧着她鹿眸放着光,流光溢彩的似是撕开他封闭多年心门的一道口子,蛮不讲理的透了一道光进来。
此时的林夏,素色的上衣一只袖子被她撸到肩膀,一只滑下了大半,险险地挂在手腕处,露着一截细瘦的腕子,她额前碎发尽数被捞到脑后,只露出一张未经雕琢清水芙蓉般的小脸。
林夏从思绪中回神,连忙回复,“我家祖上有过大夫,对于许多疑难杂症颇有研究。”
“公子,有纸笔吗,我写下来,咱们日后都照着这么做就好!”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林夏一进门就先去看碗,正瞧见碗里面放着一团纸条,林夏瞪着大眼,不敢置信的展开,上面正是自己刚刚的鬼画符!
自己这个碗竟然真的能跟将军府的玉瓶物物置换!
林夏心中正因为这个奇幻的事情感慨不已,只听见,“叮铃铃”一声,碗里凭空出来了一串玛瑙珠串。
林夏欢欢喜喜的往书桌前坐着,想着这公子如此平易近人,怎么还说他性子乖戾呢?
“一月之后,这方子若是不能起效,你待如何?”
林夏得到允许,连忙小心的伸手掏出瓶中的馍馍,拿在手中细看。
林夏震得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方小心试探问,“公子,这个馍馍我能拿出来吗?”
林夏赶紧一路小跑,跟在鹿无双身侧。
林夏被他认真提醒的表情逗得有些想笑,她把馍馍拿起来扔掉,“我知道,我不吃。”
她走到书案前,抿了抿唇,放在家里海碗的馍馍突然出现在将军府玉瓶之中,如此离奇的事,她得想办法验证一下。
林夏左手一把攥住微微发抖的右手,继续埋头写字。
“疗养多过治疗,食补多过药补,多出门少宅家,养个一两年便能好大半!”
“任谁沾了一条,必要他千倍百倍的,付出代价。”
林夏心念一动,清了清嗓子,“我瞧着公子,可是收了伤?”
偏生眼睛炯炯有神,看人的时候,像是烧着一团热焰,烘的人由心底生出暖意。
前段时间他身上落下了伤,最近在家休养。
“这丫头我要了。”鹿无双长指点了点林夏。
“一个月,有何疗效,到何程度,做不到你待如何?一字一句,都在方子上写清楚。”鹿无双合上了眼,歪靠在榻上,胸口起伏不定,“我生平最厌两种人,一是欺瞒我的,二是不守信的。”
瞧见鹿无双似是真的睡着了,林夏随手扯了张纸,在上面乱画一气,然后揉成一团扔进玉瓶。
等到她写完,鹿无双还是未醒,她放下东西,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随我去书房。”
卧着两个眼熟的馍馍!
这馍馍又冷又硬,瞧着与整个书房都格格不入,林夏越瞧越迷糊。
确实是她家前两天消失的馍馍,这两日她在外忙碌,来不及做饭,都是林母蒸的馍馍,林昭看得火,每个馍馍都又硬又难啃,寻常人根本做不出来。
鹿无双长指翻着书本,点了点头。
“……是。”
身后立时传来哭喊,管家赶紧前去处理,林夏遮着耳朵,只当听不见,跟着鹿无双直往书房走。
鹿无双抿了抿唇,挪到一边,用下巴点了点书桌前的位置,“你坐着写。”
原是她被这公子精致的表象蒙骗,如何看都不可能是好相与的人!
温凉的声调让房间的气氛霎时降到冰点,林夏握着笔的手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抖。
“馊了,”鹿无双觉得还是有义务提醒一下,“不能吃。”
鹿无双一手支着头,歪靠在榻上,懒洋洋地瞧着林夏。
鹿无双微微蹙了蹙眉,点了点头,他昨儿个就想把馍馍拿出来,只是实在是受不了那味道,还有这馍馍粗粝的手感。
祖上有没有不重要,现成一个专家门诊,一日只出三号的中医,治这受伤可是绰绰有余!
正说话间,两人迈进书房,这书房极大,工设精美,没有一处不显着风流的底蕴,林夏小心的打量着往书桌走去。
正见书桌上立着一个清透出色的玉瓶,林夏凑近细看,一低头就见那价格不菲的玉瓶正中——
“难怪虚弱不足,这虚弱又分为气虚,血虚,或气血皆虚,多为心悸发汗,面色苍白,疲倦懒言,手足发麻等症状。”
走到一半,鹿无双停了停,他微微垂着眸,狭长的眸子带着点寒意,扫了眼身后两人,吩咐身侧的管家,“丢出去。”
“你懂医术?”鹿无双被大氅裹得只露出脸和一截细长的脖颈,他话少,说得也慢,像是几个字就费了他极大的力气。m.χIùmЬ.CǒM
林夏被问的有些不安,“这受伤疗养向来缓慢,很可能一个月……”
她拎起珠串细看,玉色通透,红玛瑙一颗一颗的透着光,正是今日鹿无双手上那一串。
林夏满脸黑线,这动不动就把金银财宝到处扔是什么毛病,上次金裸子,这次红玛瑙,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她收拾好行李,枕在床上盘算,今日说起疗养一事,让她动了些心思,等到赎回妹妹,自己拿着从将军府积攒的工钱开一家餐馆,专做药膳,不求大富大贵,至少温饱不愁,也尽够了!
将军府杂事不多,主要围着鹿无双转悠,只是鹿无双不喜与人接触,又懒怠晃动,时常歪在榻上看书,一看便是一下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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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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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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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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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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