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拉着她又惊又吓到冰凉的手,妥帖地放回到锦被之中。
江琯清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毕竟到了飙演技的时刻。
可是对于叶煦辰的碰触,江琯清是打心底里难受的。
说不清楚为什么。
明明叶煦辰的手同样宽厚温暖,他完全没有一丝恶意。
可就是让江琯清浑身难受,甚至比白卿礼当初挤进换衣间,都让她觉得无法坦然面对。
或许……因为叶煦辰和白卿礼的身份,本来就不相同吧。
从始至终,她对白卿礼都仰天无愧,根本没有一点男女之情。xǐυmь.℃òm
可是对于叶煦辰,这个有着自己丈夫身份的男人,她终究还是有一丝不明不白的界限在地。
夫妻,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末路。
从未有过一丝感情。
又怎能接受他的靠近呢?
“身体不适,的确会影响到心情。可是娘爱护你,才会找来郎中给你看看。你不该这样闹脾气的!”
他从被子里收回手,就弯指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
并不疼。
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就像小时候那般,有教育有惩罚,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教导她该如何长大。
江琯清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成熟俊颜。
却没有因为熟悉的动作而有所感动。
毕竟她心里太明白,叶夫人到底是好心还是歹意了。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能告诉叶煦辰,我是因为怀了你的弟弟,你娘迫不及待要给我打胎,根本不顾我的死活也要除掉我们母子吗?
她不能。
于是这哑巴亏,她的吃得无怨无悔,反倒是顺从地回答道:
“是妾身考虑不周,惹了婆母不高兴,连带让夫君为难了。”
多年的大家闺秀教养,不是白学的。
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江琯清的心里都清楚。
虽然那并不代表她的真实想法,可不妨碍这些话可以让在场之人都开心啊!
叶夫人见江琯清对长子这般柔顺,显然是已经动摇当初坚定要跟小儿子的心了。
反正叶寒峥要离京一个多月,她有的是机会除掉她腹中的孽子。
不如就留时间给长子,或许他可以凭借自身的魅力,感化这不要脸的贱人主动选择打胎呢!
于是叶夫人随口说了几句,她并不会介意的话,就带着奴婢们离开了。
而一直被格挡在外面,根本进不来的春安,也终于能够获得自由跑进来。
看到大少爷坐在女主子的床边,她的嘴角都快撇成八万了。
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干什么?
只能杵在旁边,希望向来温和的大少爷,看到还有第三者在场,别做出什么浑蛋的事情。
再伤了女主子腹中的胎儿,也给主子戴绿帽子了。
总之叶府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心眼,算盘珠子噼啪的声音,几乎府外的街上都能听到了。
看起来最正常也是最温和的叶煦辰,并没有介意不识相的奴婢闯进来。
他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有奴仆伺候再侧,就跟房间里摆着花瓶没有区别。
根本就不会影响,他要说的每一句话。
“清清,我已经知道你缘何会嫁进府了。幸好你没去殉葬,否则昨日我回来,便要随你而去了。”
叶煦辰的话说得沉重又带着庆幸。
他定定看着江琯清的眼神灼灼,情真意切到深刻如金玉。
江琯清的内心忽悠一下。
她是万万没想到。
叶煦辰知道当年的殉葬,不是责怪她悔婚怕死,而是庆幸她没去殉葬?
这天底下还有比叶煦辰更温和,通情达理的好人吗?
思及此,江琯清的心底就被愧疚爬满。
锦被下的十指用力抓着褥单,半晌后才回答道:
“夫君,对不起。我当年太小,我害怕……”
“没必要这样说。”
叶煦辰开口打断了她的解释,黑瞳内的确没有追责和愤怒。
他眸光温柔如水,语气更是清洌如甘泉,道明心声:
“殉葬本就是陋习!就不该坑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更何况,你是我心中重要的女人,我怎忍心看着你去死?”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我去世了。我也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能改嫁给更好的男人,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一生。”
看看这气度!
这才叫做男人啊!
江琯清内心里对叶煦辰的好感,那是直线上升到一定的高度。
她就知道,向来温润的大哥哥,绝对不会看着她走上绝路的。
这天下,如果连叶煦辰都不是好人,还哪里来的好人呢?
叶煦辰一直都是顶顶好的人,她从小看到大又怎会错呢?
叶煦辰和叶寒峥就像一幅太极图。
哥哥把天底下最好的都占尽了。
弟弟把天底下最阴暗的都拥有了。
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吗?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算起来,这三年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都是我的不好。我回来了,今后就一定会照顾好你。会把错过的三年幸福,加倍补给你。”
叶煦辰斩钉截铁地许下诺言,当真是吐口唾沫都是一颗钉。
君子出口便是无悔的。
江琯清的确十分感动,可是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着她。
所以她没说答应接受,也没说拒绝叶煦辰的示好。
只是反问他:
“叶煦辰,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是夫君和妾身。
而是平等的两个人。
叶煦辰点点头,温和地笑了:
“当然可以。清清请讲!”
“你能告诉我,当年你弃笔从戎的真正原因吗?”
她此话一出,明显看到叶煦辰俊颜上的笑容有一瞬凝固。
可是与她想的爱很深刻不同,他黑瞳里凝聚的却是国仇家恨,大义的波涛浪滚。
语重心长的声线,尽量说着她能理解的话:
“因为想保护很多很多,像当年清清那样的孩童,以及像祖母那般的老年人。因为想让天下每个人都过得安定,自由,富足。天下不会没有战争。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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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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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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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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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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