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兄长还活着时,他们尚且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但凡父亲和兄长从边疆带回什么好玩意,待父兄远走边疆后,那几房的人都会过来打个秋风,把好东西都抢走。
起初易欢气不过的时候,还会与他们发生争执。
争执的次数多了,那几房的人便会直接动手,易欢打不过她们,嫂嫂便教她忍耐。
后来叔母伯母们再过来打秋风,易欢便乖乖跟着嫂嫂一起,躲在角落里,任由他们把东西拿走。
可这回,易欢是铁了心的要和离。
这些人以她的长辈自居,可易欢从未将他们当成自己的长辈过。
“易欢,你给我出来,长辈来了你也不打算见见吗?”四叔母尖利的声音传来。
二伯母冷笑一声:“到底是嫁人了,翅膀硬了,你别忘记你现在这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大伯母站在原地不语。
曹雅琴连忙上前,打圆场道:“各位伯母叔母们,不过是年轻人闹别扭罢了,何须劳动你们,天这么晚了,伯母叔母们还是回去早点歇息吧。”
四叔母指着地上跪着的林青裴,道:“我怎么听人说青裴都在这跪了一天了?哪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易欢不懂事,曹氏,连你也不懂事吗?你就任由青裴在这跪着?”
“青裴是当朝三品要员,位及忠武将军!岂是说跪就能跪的?青裴,你起来,你们之间的事,自有长辈为你做主!”
当着易家这么多人的面继续跪着也确实不好看。
林青裴看了她们一眼,起身说道:“还请诸位不要为难欢儿。”
“放心,青裴,我们只是与她说说理,她自小便是目中无人的性子,得管教管教,否则怎知天高地厚!”
“说起管教。”四叔母捂住嘴,说道:“咱们这位侄媳妇啊,旁的做不好,最会教孩子了,瞧瞧,把铭哥儿教成那样,易欢打小也是她在带,如今养成这么个性子,还是多亏了侄媳妇。”
曹雅琴脸色一白。
“叔母,我……”曹雅琴咬了咬唇,低下头,说道:“是我没有教好欢儿和铭儿。”
四叔母冷笑一声。
她走上前,敲了敲门,道:“出来,倘若你不肯出来,我现在就命人把这房门给拆了!你以为这易家还是你们三房一脉在当家做主吗?”
林青裴仿佛真成了一个懂事的晚辈,劝道:“叔母,欢儿胆子小,莫要吓到她。”
易欢从箱子里,拿出了那块盘龙玉佩。m.χIùmЬ.CǒM
她实在不想借那人的势,可仅凭她一人,如何能斗得过这些个蛮不讲理的泼妇呢?
易欢犹豫一番,将那块玉佩挂腰上,终是如了那人的意。
她走至门前,腰上的玉佩也跟着晃。
易欢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道:“不用拆门,我出来就是了。”
见她出来,众人面色一凛。
林青裴上前,道:“欢儿,如若在易府待的不适,我接你回林府。”
林青裴是知晓易家这群长辈的本性的。
他早不站出来晚不站出来,偏要等她们相逼了,才站出来充当好人。
易欢自是看透了他那点心思。
他道:“郎君可见着我腰上的玉佩了?”
林青裴情不自禁垂眸,脸色霎时一变。
易欢指尖勾起这玉佩,开口道:“郎君还记得这玉佩来历吧?”
她微微一笑,道:“劝郎君乖乖写下和离书,莫要闹的太难看。”
什么玉佩?易家的这几位自然是听不懂的。
她们并不知圣上赠玉佩一事。
一听到和离二字,四叔母立马发作了起来,她扬高了声音,说道:“和离?谁准你和离了?今日有我们在,易欢,你想和离,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侄女婿,你莫要听她的,和不和离这事还轮不到她来做主!这和离书,即便你写了,我们易家也不会要!”
易欢目光落在她四叔母身上,她说:“四叔母,听说四叔在外边养了个外室,正是如花的年纪,肚子都大了,不日便要生产了,四叔母可知?”
这话落,四房之人脸色顿时一变。
易欢淡淡开口:“四叔母还是先管好自个屋里的事吧,自个的事都还没管明白,便来管侄女,不妥吧?”
她唇角微微勾起,那是一个充满讽刺的笑。
“你这小贱蹄子……”
二伯母拦住她,上前道:“你嫁到林府后,侄女婿是将你给惯坏了,竟教的你连礼数也不知了!青裴,你先回去,她不知礼数,自有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来教她礼数!”
林青裴却担心易欢当真拿着那块玉佩进宫找皇帝。
他道:“伯母,我留下来陪陪欢儿。”
浓黑的夜幕下,雨丝连绵,空气阴冷而又潮湿,像被某种水草缠住,令易欢感到恶心!
易欢道:“二伯母,二伯的小官是林青裴举荐来的,你们收了林青裴的恩惠,倘若实在过意不去,二伯母可将您的女儿嫁去林府,只可惜他还未写下和离书,正妻是做不成了,让林青裴纳个妾,还是不成问题的。”
二伯母气的脸都红了,指着她道:“你何曾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易欢见过的最没脸没皮的人,大约就是圣上了,被她拒绝多次,却依旧不依不饶缠上来。
她先前就是太注重脸面了,处处拘谨,脸皮厚些许能活的更自在些。
大伯母站在院中,一旁的丫鬟为她打着伞,她始终是一副沉稳做派,问道:“你是铁了心要和离了?”
易欢开口:“不错。”
“来人!”大伯母厉喝一声。
丫鬟登时走来。
她道:“去祠堂,将成雍的牌位拿来!”
易成雍便是易欢的父亲。
易欢脸色一变,问:“大伯母,你想如何?”
大伯母道:“既你如此不孝,你父亲为你安排的婚事你不要,那我今日便当着你的面,砸了你父亲的牌位,也好叫你地底下的父亲知晓,他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你敢!”
“我有何不敢!这整个易家如今都是我在管,既你如此不懂事,女债父偿,从今往后,我可让你父亲这一脉,再入不了易家的祠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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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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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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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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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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