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以后,易欢用膳再也没有等过他,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思了。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他不觉得他宠顾初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不是易将军临终托孤,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和易欢有瓜葛,他本想娶的人也是顾初雪,他和顾初雪是年少情谊了,她少时就委身于他,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他答应了易将军的临终嘱托,让易欢在林府安了家,便也算实现了对易将军的承诺。

  至于她过的好不好,又或者吃了多少苦,林青裴是不在意的。

  他了解母亲和初雪的性子,总归都是一些小打小闹,闹不出什么人命。

  林青裴唯独没想到陛下会掺一脚到他的家事里,还让他在京中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所有达官显贵都知道他林青裴因为宠妾灭妻被陛下停了职。

  林青裴是怨易欢的,可母亲说得对,此刻将易欢请回林府,让他官复原职,才是重中之重。

  “奴婢见过二爷。”

  桃心的声音打断了林清平的思绪。

  林青裴回过头,见是她,冲着她温和的笑了笑,问:“可是欢儿回来了?”

  桃心说:“二爷稍待片刻,夫人一会就到。”

  林青裴为达目的,是能舍得下脸的。

  他道:“桃心,那日你来南营找我,是我想的太理所当然,才让欢儿遭了罪,在家中思过数日,我已然明白我错在了何处,抱歉,桃心,我在此向你赔个不是,望你莫要将那日的话放在心上。”

  桃心惊讶的望向他,林青裴年少成名,是出了武科举后第一位武状元,自是满身傲气,而如今,这样的人物竟为了她们夫人主动向她道歉。

  桃心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二爷不必再说,至于夫人会不会原谅您,端看夫人自己。”

  林青裴点了点头,道:“你是个懂事的,自打欢儿嫁入林府后,多亏了有你在她身边。”

  “可奴婢是下人,护不了夫人,二爷,整个林家,能护得住夫人的只有您。”桃心想到那日的事,便红了眼眶,撇过头去,道:“倘若连您也对夫人不闻不问,夫人就真过不下去了。”

  “我明白,此次来,不止是为着我的仕途,更是为了弥补欢儿。”Χiυmъ.cοΜ

  他话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一道白色倩影映入眼帘。

  易欢脱了那金贵的雀金裘,摘了腰上的盘龙玉佩,脖子上戴了脖衣,遮住下边殷红的吻痕,身上洒了兰花香粉。

  易欢走来时,扑面而来皆是兰花的幽幽香味。

  林青裴有段日子没见易欢了,从前她觉得易欢寡淡无趣,与大多数寻常妇人一般,不懂情趣。

  今日一瞧,她细细的柳叶眉下,一双水眸波光盈盈,抬眸看人时带着一股柔媚感。

  他的妻子并不寡淡,起码那双眼睛,是极有风情的。

  “欢儿。”

  林青裴连忙上前。

  易欢向他欠了欠身,道:“让郎君久等了。”

  林青裴脸上露出笑意来,连忙扶住她的身子,说:“你以前等我那么多回,我等你一次又能如何?”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曾经彻夜等他。

  易欢想好了,那些个雀金裘、盘龙玉佩被她压到了箱底,恐再难见天日。

  她是林府二夫人,林青裴不爱她,她要把能握在手上的,牢牢抓住,要趁着这个机会,让自个以后在林府畅通无阻,起码不再是任妾室随意羞辱的花瓶。

  易欢唇角微微勾起,道:“我等了郎君那么多回,郎君总也不来,郎君只等了我一回,我便来见您了,好不公平。”

  她这话里带着娇嗔的意味,倒不让人讨厌。

  林青裴心一软,他道:“以后日日都让我来等你,可好?这些时日你不在林府,我日日都留在凝萱堂,我想体验你曾经过的日子。”

  “凝萱堂的桌椅摆件都旧了,我特地让人都去换了新,是上等的金丝楠木,你喜欢桂花,我还命人在院中种了金桂、银桂,等十月一到,满园生香。”

  林青裴眼中满是柔情。

  可易欢知道,他之所以这样,是急着归朝。

  易欢问:“顾小娘呢?顾小娘知道了,只怕又要不高兴。”

  “欢儿,你莫要介意,倘若你不喜,可把初雪打发到外边的庄子里去,掌家权我已经从她手上收回来了,只待欢儿回府,就尽数交由凝萱堂。”

  “郎君对顾小娘情深似海,我又怎能做那夺人所爱之事?未免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易欢幽幽叹了口气。

  她记住嫂嫂的话,大度的女子永远比妒妇更得人心。

  林青裴听此,心一定,果然,易欢懂事得体,如他所想的那般,只要好声好气哄两句,再送上赔罪礼,便能将过往一笔勾销。

  “林府日后欢儿当家,欢儿自是想如何就如何的。”

  易欢微微一笑,她道:“郎君,我对你只有三点要求,如若郎君能答应,我便同你回林府。”

  她已经不奢求林青裴的爱了,只想抓住能抓住的。

  “好,欢儿你尽管说。”

  “一,无论如何,这掌家权日后都不可从我手上收回。”

  “自然,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合该由你执掌中馈。”

  “二,郎君日后不得再纳妾。”

  仅仅一个顾初雪,便已让她吃了如此多的苦,倘若再多几个,林府岂不是要鸡飞狗跳了?

  林青裴本就无继续纳妾的想法,他应了一声:“好。”

  “三,倘若哪一日郎君嫌了我厌了我,不休妻,只和离,郎君能够做到吗?”

  这话落,不止林青裴,就连桃心,都瞪大了眼眸,震惊的望向易欢。

  大厅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呼吸可闻,林青裴没有像之前那样第一时间回答。

  易欢也不急,就这样与他对视。

  林青裴道:“欢儿,我不会休妻,所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莫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易欢抓紧了手上的帕子,她说:“郎君从前对顾小娘情深似海,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也能为了哄我高兴,说冷落就冷落,就连您曾经宠爱的顾小娘都如此,更遑论对毫无情意的我?郎君,我不得不怕。”

  林青裴听到这话,他想易欢是没有安全感,才会如此。

  也罢,不过口头承诺罢了,如若这样能让她松口,她想要,他给就是。

  “好,我答应你。”

  “桃心,备纸墨,还请郎君按手印画押,以此为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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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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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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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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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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