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间回到了前世。
在课堂上,他摇头晃脑地背诵着“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他甚至毫不怀疑,如果张一弦和张一柱手里再有个琵琶,
一定会惊掉他的下巴。
“你们的母亲不会姓张吧?”
牧南露着古怪的表情。
张一弦听到他这么说,爆喝一声,倏然升空,昂胸直立。
“明知故问!”
紧接着双手微颤,自然分开,于胸前一捋。
一把绛色琵琶显现,单脚直立,将其抱在怀中。
张一柱在同一时间闪身,半跪在她身边,指如白玉,轻抚琴弦。m.xiumb.com
这架势,看起来二人共用一个琵琶。
合奏。
牧南的下巴直接掉了下去。
“南哥!”谢怀薇轻唤了一声:“怎如此惊讶?”
“哦!”牧南举手用力一推,把下巴推回了原位:“怀薇,我想给你背首诗词!”
“现在?”
谢怀薇显得极为惊讶。
自巡天监一夜之间变了样,他过了初始的自责,然后恢复成玩世不恭模样。
但眼神里的忧郁,她能看懂。
五庄观三年陪伴,他早没吟诗作赋的附庸风雅。
而九一道门之事后,尤其是听到灭绝师太以身饲剑,她也没了听诗的雅兴。
现在,大敌当前,他竟有这等兴致?
“南哥,你调情能不能挑个时候,这对敌呢!”
小竹子同样生了错愕,摇头晃脑的说道:“怎么化神把自己化傻了么?”
兄妹二人没有给牧南解释的时间。
“弦断霓裳!”张一弦长啸一声,指尖划过弦面。
琵琶声脆。
云海升。
万千流光自云中迸射。
纷纷向二人一兽袭来。
牧南还未从一弦一柱思华年的震撼中缓过神,便呆立当场。
张一弦的曲调虽处处杀机,但优雅啊。
止不住的让人想象成仙人着衣翩翩起舞。
霓裳曲,曲霓裳,曲如其名!
“剑起:休!”
眼见流光已到了近前,牧南熟视无睹。
谢怀薇手中倚天剑弹出三寸,金光环绕的剑身,向外掠出丝丝光线。
如丝绦。
将万千流光卷在其中。
不输半分。
乒乒乓乓的声响,如弦断。
让牧南从愣神中惊醒,不由得感慨道:“太刺激了!风驰电掣啊!”
“六幺!”张一弦一击受阻,张一柱的手指随之而动。
在琴弦上拨弄起来。
浓雾起。
有丝绦无数,轻盈娟秀,在弥天大雾中徐徐铺开。
如龙如蛟,向着牧南等捆缚而来。
无处不在,又无孔不入。
初为霓裳后六么?
牧南诧异的无以复加,眉头皱成了川字,还有丝丝的不可思议。
谢怀薇和小竹子不明所以,慌忙身动,抵挡起兄妹二人的合力击杀。
“剑起:伤!”
倚天剑完全出鞘,声传天际。
带起冲天金光,透过云雾,将丝绦斩断,将流光打乱。
小竹子身形幻化,一分为六,掠过丝绦、流光、
化作六具虚影,将正在一旁掠阵的六个侍从纷纷咬去神魂。
“哥哥!”
“妹妹!”
张一弦和张一柱对视一眼。
牧南尚未出手,二人的攻击已稍落下风。
急切间,所有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舞动。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
嘈嘈切切错杂,却是霓裳与六幺各自入耳,互不影响。
简直是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丝绦更韧,流光更疾。
谢怀薇不敢怠慢,倚天剑连化三式,在空中化而为一。
一支十丈剑光势如破竹,切在兄妹二人身前。
兄妹二人曲终人散,按住琴弦。
“翁!”
银瓶乍破!
剑不能寸进,而曲终四弦一声。
如裂帛!
剑光散,一圈或云或雾的白芒,从天而降。
无声无息,杀机四伏。
直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牧南便在此时,终于从惊叹中幡然醒悟。
忙祭出量天尺:“伏魔十字斩!”
十字光芒向张一弦张一柱直刺而去!
谢怀薇也在同一时间轻推倚天剑。
这等威势,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便是兄妹二人的死期。
一锤定音之际,让二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张一弦和张一柱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霓裳和六幺的银瓶乍破,更不受术法影响。
全部化作虚无。
十字斩和倚天剑在兄妹二人身体穿过,射入天际。
打散云雾,刮了周天。
却无法伤其二人分毫。
“南哥!”
谢怀薇稍有急色,头顶缓缓长出一朵牡丹:“万灵神降:花开富贵!”
牡丹飘出三片花瓣,迎风化作一丈,将她、牧南和小竹子包裹起来。
做起防御。
“音波攻击?不像啊!”
牧南也是生出了丝丝疑惑。
这等古怪的攻击方式他闻所未闻,更是见所未见。
怎会攻击别人的同时自己却消失不见了,更不受到别人攻击。
这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被攻击之人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南哥,是气!”小竹子望着越来越低的银瓶乍破,急忙喊道。
小竹子修为止步不前,但却堪破了其中本质。
“气?”
牧南更加迷惑了:“气化形?”
“我母亲在哪里关着?”
银瓶乍破降落的速度越来越慢,张一弦声音中带着愤怒:“现在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个往生的机会,若是银瓶乍破一落,神仙难救!”
“不是我不说啊,是我真的不知道!”
牧南没想到,自己实话实说下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还不若直接扯谎与郭尚不熟呢。
这么看来,说话留三分,古人诚不我欺也。
“哼!还敢嘴硬!那就去死!”张一柱眉头一皱,大喝:“收!”
银瓶乍破随着话音,越来越小,云雾有如实质,金铭切割之声不绝于耳。
却又呈现气状,完全无法破开。
“南哥。”谢怀薇语气急促:
“如气化粉,压缩天地,以气为根,生生不息!除非修为高过此二妖,生生以威压震破气流,否则,绝无胜利之可能。”
“粉?压缩?”
牧南听谢怀薇这么说,忙问道:“你是说,他们的攻击是气化粉尘?”
谢怀薇重重地点了点头,额头渗出汗水。
银瓶乍破已在缓缓地侵蚀牡丹花瓣。
再有十息,怕是连万灵神降所化的牡丹,都要顷刻间化作虚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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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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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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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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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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