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时节,县内俊男靓女多会相约而至,以赏景为名,许下三生三世不离不弃的海枯石烂。
可现在的比丘山,连根草都不能并排生长,更别说什么儿女私情了。
牧南御物量天尺,围着山峰转了两圈,最后落在左边的峰顶。
一路飞来,比丘山的温度确实比县内其他地方燥热许多。
看起来实属诡异。
但山峰之间既无妖气纵横,亦无鬼气森森。
根本不像有邪祟的样子。
牧南迟疑着,准备在苏奉县兜兜转转一圈。
就这么没有任何作为的回去,他实在无法面对那么多双眼睛。
“抱歉,我既不会求雨,也没找到妖物,你们自生自灭吧!”
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想好了,就是现在求招师父过来哭一场,也要挤出几滴雨水!
再次比丘山再次腾空而起,心底上的怀疑始终萦绕。
越靠近山峰,温度确实越高。
确是怪事。
蓦然回首。
两峰普普通通的,倒无殊异。
山后连绵着,和两个童子趴着斗蛐蛐似的。
“不对劲!”
牧南自言自语间,摇了摇头:“可我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等等,童子!”
牧南搜罗着脑海中的记忆,紧接着眼睛一亮。
围着两峰再飞了十数圈,便在距离峰间百丈距离停下:
“天然的血童火煞阵!”
一般来说,血童火煞阵极难成阵。
需得将天生火命的童子,以秘法活生生祭炼十年。
而童子在这一段时间内,不长一分,不缩一分。
更要经历烈火炙烤之苦,生出无边煞气。
再以天地阴阳镇之,即可布阵。
形成条件极为苛刻,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
可一旦阵成,瞬间便可流火千里。
布阵之人,更会以万人血肉祭奠天规,堪破天门,不经雷劫而飞升。
牧南在书上看到此等阵法时,曾评价其为“偷渡”。
未经雷劫,不受天规所允,更无雷劫洗刷,生不出仙力。
到了上界,也无法修行。
和下水道的阴暗虫鼠一般。
只能算作活着。
使用此阵的修士,多为修行无法寸进,且生前作恶过多自知无法渡劫的僵类。
不甘心就此死去,才身犯险境。
无论话语中形容得有多么不堪,有一个事实他必须要尊重。
那就是。
在血童火煞阵之中的僵类,至少到了化神期境界。
牧南不过元婴境,自不会举着量天尺像二傻子似的,以身涉险。
现在最让他纠结的是,该召唤师父还是师兄师姐。
“师父吧,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牧南捏碎了传令腰牌。
想念不想念得……
经过上一次对战蒋道文,他发现九庄观的师兄师姐们,几乎瞬息便至。
三次机会,要留在关键时刻保命用。
淑云仙子到建康,最快也要两个时辰。
若真是碰到如蒋道文一般古怪的对手,或是如眼前这尊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大能。
等淑云仙子到了,就只剩下给他收尸这一项工作了。
现在情况又不危及,实在没必要浪费仅有的三次机会。
修真路漫漫,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
几乎过了晌午。
“牧南!”
淑云仙子风风火火,坐在酒葫芦上遥遥地喊道。
“师父,我在这里!”
牧南欢欣雀跃的迎了上去。
“诶?怎么好好的就叫为师前来?”
淑云仙子环顾四周,再不解地望着他。
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反倒是圆润多了几分。
“师父有所不知,苏奉县,就是这个县遭了旱灾,两年间滴雨未落……”
牧南言语间颇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大义凛然:“……弟子一看,竟是天然的血童火煞阵,其内定有什么妖邪作祟!”
淑云仙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比丘山,点了点头:“确是血童火煞阵!”
牧南忙问道:
“既然师父确定了此事,那可知里面是旱魃,还是普通僵类?”
淑云仙子迟疑片刻,又摇了摇头:
“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以当下的情形来看,怕是已有了成犼的迹象。”
“这次弟子学乖了,没敢贸然出手。”
牧南向淑云仙子身边靠了靠,道:“按师父的话推测,这玩意怕是已经有了化神期修为。”
“恐怕不止!”
淑云仙子一脸谨慎:“我的手段,怕是力有未逮!”
“啊?连师父都……那怎么办?”
牧南瘪着嘴,表情变化极快:“难道就此作罢?我这护国法师的面子往哪搁啊。”
淑云仙子瞥了她一眼,故作神秘道:“为师今天再教你一招!”
“师父,你要是有什么崩坏天地的术法,就直接使出来,现在教我,那还来得及?”
牧南委屈道:“我现在就是学会了又能如何……”
“嘿嘿!”
淑云仙子同样取出一个传令腰牌:“这招叫摇人!”
牧南一个趔趄。
险些从量天尺上掉下去。
摇人这招还用淑云仙子教么?
他运用的可是炉火纯青啊!
“师父摇谁过来?”
“自然是总旗长!”淑云仙子接着数道:“十、九、八……三、二、一!”
“一”字话音才落,牧南只感觉虚空中一道氤氲闪过。
总旗长的腿跨了出来,人未到声先到:
“淑云啊,你又惹了什么祸事?”
说罢,整个人如从门缝中挤了出来。
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淑云仙子和牧南,一愣神。
怎么有夫妻相了!
“巡天监三旗弟子牧南,拜见总旗长。”
牧南不失礼节地行了拱手礼。
“总旗长,你看那两座山!”淑云仙子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总旗长摇头晃脑的望了一眼,道:
“血童火煞阵,旱犼初成!不愧老夫连茶都没喝,就赶了过来。”
“总旗长可有把握?”
牧南小声的问向师父。
淑云仙子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后退千丈,才开口道:“苍穹之下第一人,你以为是虚名?好好学着吧!”
苍穹之下第一人?
师父若是原来说这话,他一定会伸出大拇指称赞一番。
但见了九庄观的师兄师姐和澹台仙人,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师父,就没有什么隐藏世家,隐藏了什么世外高人,能和总旗长一较长短?”
淑云仙子不屑道:“有,那又如何?总旗长就是巡天监!”
“澹台仙人还是九庄呢。”
牧南小声道。
谁知,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见总旗长一步跨至比丘山左峰,一拳轰下。
伴随着地动山摇之声,整个山体摇摇晃晃,只几息便如一滩烂泥瘫了下去。
“是谁,在打扰古老的沉睡!是谁,敲响了远方的丧钟!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随着几声怒吼,一个浑身披着黑甲、长着狮子头的妖物,在山间凌空站立。
随着他的出现,一股热浪直冲天际。
早已枯败的树木瞬间燃起大火,地面的砂砾哔哔啵啵的开始爆裂。
空气中的波浪清晰可见。
所有人都仿若置身于刀山火海之中。
比丘山剩下的一峰距离最近,竟如一个冰激凌一般缓缓融化。
“师父!救我!”
热浪层波。
牧南抱着淑云仙子的腰,才没被吹走。
不由得焦急大喊。
“出息!”m.χIùmЬ.CǒM
淑云仙子脸一红:“道诀七三:空格塞门!”
自其身边十丈,忽的出现了八道黄铜大门,立于八方。
塞门一出。
风浪立止。
门内风平浪静。
门外热风肆虐,似席卷一切。
门内门外,宛如两界。
淑云仙子炫耀道:“道诀七三,乃是封禁术法,可隔绝周天,立于不败!感觉怎么样?”
牧南极为中肯的点了点头:
“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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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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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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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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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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