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婉拒了大夫人和谢安的挽留,带着四女,混入灯火通明的建康一夜。
建康风情,尽在夜色。
比之白日,还要繁华三分。
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一众哄闹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外姓拒北王之子孙无忌。
身为王侯世家,不思进取,不求上进!
大半夜不研究兵书,却要手执羽扇,配玉环、香囊,搓胭脂抹粉。
娘里娘气的尽显阴柔不说,还要招摇过市。
也不知大奉朝的审美是不是被狗叼走了。
一群善男信女跟在身后,任由护送的下仆一阵子猛踹,仍旧鬼哭狼嚎地喊着要嫁给他。
包括男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牧南啧啧地跟在后面,和看大马猴戏似的观赏这等“美景”。
春兰见他面露不屑,似有鸡皮疙瘩遍布全身,适时的补刀道:
“公子不在建康,怕是有所不知,据传,孙无忌好男风,喜做小欢!”
欢人是龙阳之好的另一种说法。
大欢为攻,小欢为受,欢乐又攻又受!
孙无忌是小欢。
“嗟夫!”
牧南本想爆句粗口,想想还是算了。
人各有志,前世还有娶母牛的呢。
龙阳之好算个啥。
说到底,还是在人的范畴,没有跨物种。
话说回来,难怪青州戚常威和李明堂而皇不避世俗,根源在建康啊!
牧南耸了耸肩膀,遗留一地鸡皮疙瘩。
与春夏秋冬绕了几条小巷,避过拥堵。
在一阵阵“相公”“来玩啊”的脂粉气中,保持清醒的头脑,艰难地回到了静怡轩。
待春夏秋冬四人盥洗完毕。
夜变得静谧。
牧南跳窗而出,以土遁术出了建康城。
向东七十里,不过转瞬间。
一座略显凋敝的道观便映入眼帘。
聚源观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与道家的内敛格格不入。
观内死寂,几盏大红灯笼在微风下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残破的院墙,省了牧南做梁上君子的麻烦。
一步跨过。
立即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
牧南轻轻祭出量天尺,插入地下,再拔出来时,一股殷红腥臭扑鼻而出。
“嗯?”
不知道地下有何物,又不好堂而皇之地放出神识,他只好蹑手蹑脚的在院中选了几个位置,再次插入量天尺。
“道友!”
牧南背心一凉,忙向后跳跃一丈,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眼睛小得像一条缝儿,鼻子又塌又扁,脸色暗黄,头发蓬乱,活像一堆乱草的佝偻男子,站在房檐下。
猥琐地扣着鼻孔,扣完还在手上搓了又搓。
最让牧南好奇的是,此人不过堪堪结丹初期修为,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后。
“道友,是小观得罪你了,还是你跟小观有什么仇隙?就算是有杀父之仇,也不用插来插去的吧?”
牧南拎着量天尺,目光清冷地看向道人:“你是何人?”
“小道蒋道文,散修,敢问道友名讳,又在哪座山头?”
蒋道文说着,开始拔起鼻毛来。
这副尊荣,让牧南恨不得狠狠地抽他两个耳光。
“巡天监三旗”牧南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第五席,牧南。”
现在他已经是元婴期。
可以用第五席的称呼了。
“幸会幸会!原是巡天监高徒前来聚源观指导,怎么也不提前给个招呼,小道也好净水扑街黄土垫道,焚香沐浴静候大驾。”
把蒋道文话中水分拧干,怕是能盛满一缸了。
“你刚说你是散修……”
牧南拿了半天,接着说道:“边南古墓巫行事神秘,鲜暴露于修真,但说其是散修门派,怕是墓前的图腾,都会气得拔地而起了。”
古墓巫是上古即存在的门派,平素颇为低调,极少现世。
行事亦正亦邪。
所修之力乃是以天地灵气为根,转化而出的巫力。
似鬼非鬼,似冥非冥,似魔非魔,似妖非妖。
且古墓巫之人行事乖张暴戾,不分是非,只求胜负。
是以,修真界又以邪修称之。
蒋道文没有否认,转而问道:“道友是怎么知道的?”
“以白灰土掺杂童子骨灰铺地聚阴,地底以人兽之血混杂聚灵,人皮人骨灯呈八方布置,应是传说中的八星转巫阵。”
牧南分析半天,直接说道:“还有这股异于修真界的古怪气息,就是巫力吧?”
蒋道文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阴阳怪气道:“人啊,要难得糊涂。什么都知道了,反倒活不长久。”
“说得有些道理。”
牧南点了点头以示赞同,转而问道:
“皇宫里的株连三恶噬魂阵,是你摆的?”
蒋道文似有恃无恐,直接承认道:
“是小道摆的,看不惯么?看不惯,你能咬我?”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牧南只好反唇相讥:
“我这人有洁癖,嫌脏!”
蒋道文眼神微冷:
“等你下去和地底的蔡永德作伴,就没有洁癖了,没准,还会喜欢上这股腐之芬芳。”
“蔡永德是被你所杀?”牧南继而摇了摇头:“不是皇宫里的那位只知道耕耘的羊妖所杀么?难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勾连?”
蒋道文眼神闪烁,盯着牧南看了几息:“各取所需罢了!”
牧南继续追问道:“那你所求又是什么?”
蒋道文伸了伸腰,高了几寸,眼神更加凛冽了:
“你问得太多了,不如做个糊涂鬼。省得神魂被控在尸骨里,不好好体会身体腐蚀的快感,反倒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不好。”
牧南流露出不屑:“凭你?”
结丹初期威胁元婴大修,古墓巫威胁巡天监,是脑袋秀逗了么?
蒋道文嘴角一扬,将左手连同小臂拽了下来。
插入左眼里。
“还没发现么?”
牧南一皱眉头。
灵力运行正常,神识也无异样,身体并不妥,发现什么?
“故弄玄虚!”
蒋道文现在的形象,看起来极为骇人。
手在左眼,右眼凸起,一只胳膊断裂,另外一只也化作了白骨。
就像一个早死多年的枯骨,上面覆盖着一层可有可无的干瘪人皮。
“你等自诩的名门正派,永远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这天底下只有你们会术法。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墓巫的手段,你们又了解多少?”xiumb.com
“装神弄鬼!迅电鞭霆,随声应感:雷落!”
牧南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高大威武的拳击高手,在幼儿园被三岁孩童拦住,讲了一大堆人情世故一般。
这不得好好教育一下他?
可术法发动的瞬间,牧南忽然怔在原地。
没有反应。
预想中两雷陆续砸下的场面没有出现。
只在指尖冒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火花,比不上前世一次性打火机的电流更大。
“从你冒冒失失地进入院中,就中了巫之禁道绝,所有的术法都无法发动,包括道器!”
蒋道文脸上的得意看起来极为恐怖:“术法唯一的缺点是发动时间极长。好在你和一只蝈蝈一样,说个没完没了,省了我没话找话的功夫。”
“反派死于话多,我是正人君子啊!”
牧南一脸无奈:“也就是说,我空有一身元婴修为,却只能任人宰割?”
“非也非也!”
蒋道文再次阴阳怪的说道:
“巫之禁道绝还会在一个时辰内,随时吞噬你的修为,直到沦为凡人。”
“你就是用了这个手段,杀了蔡永德?”
“你问题真多,有没有兴趣写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没兴趣!”
蒋道文不解地问道:“你看起来不慌不忙,是有所依仗?”
牧南咧着嘴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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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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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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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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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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