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巡天监敕封护国法师,怎会说些没有根据的话?”
牧南能理解司马睿的顾忌。
司马曜无论是羊还是骡子,对于司马睿来讲,都不是一件坏事。
问题在于,司马韦、群臣、后宫乃至大奉朝万民如何接受?
那可怜的皇家威严又放在何处?
难不成,真让天桥下的说书先生,没日没夜地把一只羊临行后宫的事讲个没完没了?
“法师,既然父皇……既然司马曜……”
司马睿不知道该将羊妖的身份放于何处。
说司马曜吧,不是了!
说父皇吧,更不对!
“司马睿愚笨,请法师指点。”
牧南终于舒了口气。
他等了这句话等了许久,司马睿就是不开窍。
早说让自己指点,不就好了?
“降妖一事,我自会处理,但司马韦和群臣之间,该如何处置,你要早做好计较。莫要让万千黎民因战乱而流离失所乃至殒命。”
司马睿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始抖落家底:
“琅琊王氏与母后乃是同气连枝,自会站在我这一边。陈郡谢氏态度暧昧,我不敢贸然探查。文臣之中,若是再能得到陈郡谢氏支持,就相当于得了半数朝臣之心。各州太守、督军、将军能拥护我的,不在少数……”
还说不想篡逆。
就差把“我想当皇帝”刻在脸上了。
监国一年,除了边南、边西武将和部分墙头草,司马睿都快能一呼百应了!
虚伪!
果然,生在帝王家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瞧瞧人家李煜,“我本世间逍遥客,奈何生在帝王家”说得多潇洒?
哦,李煜被毒死了。
“司马睿!”
牧南正容亢色道:“如你坐了皇位,如何治国?”
司马睿回答得一丝不苟,正色道:
“回法师,司马睿定当敬天、爱民、正心、节欲、无逸、任贤、纳谏、赏罚、明令、德政!”
“扯闲!”
牧南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能做到五条,都算明君。”
司马睿慌神,他不知道法师所说的,是对自己肯定还是否定,忙解释道:
“法师,司马睿确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每每处理朝政至三更半夜,不敢有半点懈怠。”
司马睿的说法无论真假,至少在牧南的眼中,他目前确实是个合格的君主。
可能在朝堂中有表现的成分,亦无可厚非。
“陈郡谢氏,我自会去寻谢安说辞。至于如何稳住司马韦,便看你手段了。”
司马睿心中大定,忙拱手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法师放心,我定会让司马韦乖乖回到边南,不敢贸然起兵,待朝政稳固,他更翻不起风浪。”
牧南揶揄道:
“看来,早做好了登基的准备,就等着司马曜伸腿了!”
“法师!”
经过刚刚的“坦诚相待”,司马睿充分打开了心扉:
“那羊妖熬死了几个太子,我不想成了下一个傀儡。何况……皇位真的很诱人,每每坐在下首的位置,我都想把臀部挪一挪!”
牧南点了点头。
这才像人话嘛。
人之常情才是人话,你又不是读春秋的。
“他把持着位置,不过是为了后宫源源不断的女子罢了!”
牧南一语道破司马曜的用心,再看看司马睿的拳拳之心,继续说道:“今天,就再教你一个阳谋。”
司马睿乖巧地拱手:“请法师赐教!”
“推恩令!”
诸侯王死后,除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其他子弟也可分割王国的一部分土地成为列侯,由郡守统辖。
天下第一阳谋,无出其右。
牧南一番讲解,直让司马睿两眼放光,恨不得当场说上那句感慨:
“吕布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父!”
毒!太毒了!
“布置妥当,让苏公公通知我便可。”
牧南再次叮嘱道:“记得你要做个明君!”
“请法师放心,司马睿定不负所望。”司马睿停顿一息,接着说道:“届时,法师可与司马睿同坐龙椅!”琇書蛧
牧南嗤笑道:“没兴趣!”
我修仙的!
在天上飞来飞去不好么?
非要做什么笼中雀,和你一起玩权谋?
……
司马睿出静怡轩时,脚步明显轻盈了许多。
“苏弘毅!”
苏弘毅手一哆嗦,忙扣了牌面起身。
一脸可惜。
输了几十两银子倒还是小事,刚抓了一副好牌,准备大杀四方。
司马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苏公公,我替你打了这局!”
被支使到一旁干瞪眼的春兰,慌忙坐了下来。
她打了半旬麻将,可从来没有这等手气。
护国法师说,“棒棒手”是有保护期的,果然诚不我欺!
“你们玩的是何物?兴致高昂。”
苏弘毅小心翼翼地回道:“回殿下,是法师怕春夏秋冬四女无聊,特意发明的,唤作麻将。”
司马睿好奇地看了一眼台面,转身吩咐道:
“有空到后宫教授一下,省得这些妃嫔们闲来无事,就想着钩心斗角琢磨人!”
“遵旨,老奴得空带春夏秋冬到后宫一叙。”
苏弘毅面带喜色。
这算是奉旨打牌?
“春夏秋冬!”
过了半晌,牧南也出了静怡轩:“买!”
……
春夏秋冬四女今日都非常纳闷。
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护国法师,竟大包小包的买起了东西。
茶、酒、糖、糕点、特产、金银珠宝首饰,一样不缺。
甚至还买了个盒子,把一颗看起来极为名贵的珍珠装了进去。
“法师,我们这要去哪?”
牧南笑着道:“去乌衣巷找个茅厕!”
粗俗!忒粗俗!
借口!忒拙劣!
乌衣巷是什么地方?
王谢千年世家的根基所在。
就是在巷头来了屁意,也得憋到巷尾拐个弯,才能放出去。
“我们也去?”
“去,都去!”牧南大大咧咧,道:“说不定还能混顿饭吃!”
女婿上门,伙食能差到哪去?
“哦!”
叽叽喳喳的四女,忽然变了一副面孔,和小厮似的,极为乖巧。
牧南不解地问道:“怎么气氛这么肃杀?”
春兰回道:“乌衣巷的茅厕,普通的屁股蹲不得,我们四姐妹自然要庄重些。”
夏竹接道:“不能丢了法师的面子。”
秋菊插上一句:“茅厕里还有饭食?”
冬梅嘴里叼着一块油饼,不知道该不该吞咽下去。
谢府。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牧南着实体会了一把。
那看门的小厮,鼻孔朝天。
就不怕下雨呛住?
“有拜帖么?有预约么?谢府什么的,不知道么?上来就要见老爷,是出门没照镜子?不照镜子也该撒泡尿,看看自己的那副德行!”
“你个小厮,也不看看眼前是什么人,就……”
牧南摆了摆手,打断了春兰的愤愤不平。
“稍安勿躁!”
新“女婿”第一次上门,虽说为的是司马睿那点破事,但受点责难是应该的。
不能急头白脸地登“岳父”家门槛吧?
“我们在此等候片刻,可是无碍?”
“哼!”小厮仰着头,鼻口出气:
“莫要无理取闹,趁小爷没有发脾气,赶紧滚!在谢府门前聚众喧哗,可是大罪!说不定,天牢里就有你的位置!”
“天牢可关不得我家公子!”
“谢太尉见了我家公子,也须礼让三分。你个小厮,鼠目寸光,懂得什么?”
春兰和夏竹和说相声似的,极尽炫耀嘲讽。
小厮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王公贵族他见过不少,便是太子殿下他也拜过。
还没见过哪个不长眼的,在谢府门前大言不惭。
“这是你们自找的!”小厮怒道:“陈都尉你们可认的?乡野小民,自是没见过世面,等我一会让你们见识见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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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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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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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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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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