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卢从义接下来的口若悬河,却提不起他的任何一丝兴趣。
他所讲的内容,与《筑基纲要》几乎无二。
在巡天监,这等书籍是需要自学的!
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四个时辰内,牧南的瞌睡来得奇快。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上学时代:老师在念经,他的数苍蝇。
更让他无语的是,四个时辰中间并不停歇。
尽管举手发问的与回答的,整个授道过程轻松和谐。
可他却如坐针毡。
他甚至想把玉蒲团祭出来,就地修炼,想来时间会过得快些。
与他状态相左的是黄晓,整整打了四个小时鸡血。
就像一个求知若渴的莘莘学子。
生怕漏掉卢从义的任何一句话。
“今天授道便到这里,期待下次与各位再次探讨。”
牧南终于听到了那个如同天籁的声音。
还没等他起身逃出传道室,卢从义继续说道:“牧师叔,请先行移步!”
传道室不大,容纳了三百筑基弟子显得略有拥挤。
可牧南却觉得走出传道室的拥挤,过于漫长。
既要保持步伐不乱,还要对各种揶揄、嘲讽、仇恨的目光视若不见。
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才几十步的距离,他已满头大汗。
尤其是几道目光,盯得他如芒在背。
而且,过于放肆。
已经让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那就……不忍了。
在出道室门之前,他忽然转身。
“各位师侄好,我是牧南!”
传道室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仿佛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部窒息。
只剩下一双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和死不瞑目似的,盯着他。
无动于衷!
牧南不想就此善罢甘休,更不愿毫无结果的讪讪离开。
他转向卢从义。
“卢师侄,辛苦!”
修道之人,有几个莽夫?
便是这声“卢师侄”,就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等着在场所有人回礼,叫他师叔!
但他对卢从义行了拱手礼!
这拱手礼,是对修真界强者的尊敬,让在场所有人乃至卢从义挑不出半点毛病。
“擎天峰卢从义恭送师叔!”
卢从义恭谨的回礼。
甚至还有一丝得意:别管对方是什么修为,但辈分是师叔,且师叔特意给他行礼了!
单是这一点,就值得他满意。
但其他弟子,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前有卢从义打样,后有牧南意味深长的目光,下面的众弟子只好心里骂娘而身体诚实的拱手:
“恭送师叔!”
九一道门的“师叔”不多,但凡称之为师叔的,都是一方巨擘,哪个不在化神期以上?
不乏炼虚、合体大能。
因此,对于灭绝神仙将牧南收为记名弟子一事,门下弟子颇有微词。
但,事实是淑云仙子把朱紫收为记名弟子了!
先不用管淑云仙子是不是真心,还是下面缺少席位高手,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事情。
灭绝神仙又怎能失了礼数?
牧南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袖,背着手出了传道室。xiumb.com
一众弟子,听着走廊里的放肆的大笑,面面相觑。
许久。
“无耻!”
“渣男!”
在这一刻,没人有觉得说出这几个字有多么不敬,反倒是觉得极为应景。
“我要和他决斗!”
“算我一个!”
室内叫嚣着,义愤填膺。
只有谢怀薇头脑略显清醒。
“我在出云城遇到牧师叔时,他才筑基初期,现在不过月余时间,已是筑基圆满。”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传道室内的每一个修士耳中:“我不知道你们凭什么要和他一较长短。”
“说不定用了隐藏境界的法器。”
“修真界就没有这等修炼速度。”
“对!这等人……”
“猥琐!”
“虚伪!”
卢从义敲了下桌子,止住了室内的议论纷纷:“牧师叔确实为筑基期圆满,且灵力淳厚,非丹药之类强行提升。”
他没有指出月余时间从筑基初期到筑基圆满是否可能。
也没有否认谢怀薇的话。
圆滑的话语,却有言外之意:不可能。
没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了两个小境界后,还能如此的境界稳固。
有聪明的弟子悟透了卢从义的话:“不光是个渣男,还是个伪君子。”
“简直是无耻之尤!”
“犁地渣男已经配不上他了!”
“毕竟是师叔,就叫无脸男吧!”
三百多人毫无异议,同仇敌忾般将犁地渣男的称号,换成了无脸男。
牧南不知道他又换了雅称。
他甚至不知道韩岳昌和温元正为什么没有参加授道日。
但既然已经来到九一道门三天,无论如何还是要见一下“老乡”的。
“黄晓!”
过了最初的新鲜劲,他决定直呼黄晓的名字:“你帮我打探一下韩岳昌和温元正的下落。”
“不用打听。”
黄晓成竹在胸:“温元正和韩岳昌在禁闭室呢。”
“啊?”
牧南一惊,慌忙问道:“把交换生关在禁闭室?”
“师叔有所不知,温师兄来宗门一个月,打了十三架,这次更是与韩岳昌一起,将光四耀师兄打得境界险些跌落。”
“这么猛?”
牧南一脸诧异。
“那可不!如果没有交换生的身份,怕是早被逐出师门了!”
黄晓接着说道:“据说,连周敬之神仙都来九一道门赔礼了,在擎天峰追着温师兄胖揍一顿,要不是峰主舒庆春神仙拦着,怕是当场就废了他修为。”
牧南不可置否的一笑。
众所周知,巡天监九旗最难入,但一旦进去,就意味着多了一座大靠山。
九旗弟子入旗发腰牌时,都会听到一句话:你背后是巡天监九旗,请以此为荣耀,因为它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九旗、斗部、疯子……
况且,周敬之是出了名的护短,会把温元正废了?
还不是做样子给舒庆春看?
看破不说破,想必舒庆春也知道这个道理。
大能,互给台阶罢了。
“今日劳烦你了,明日我想去领略下坊市……”
巡天监没有坊市。
出云城倒是会开坊市,但随便一点东西,就要几个灵石起步。
对当时的他来说,无异于巨款。
因此,他只去过一次,被嘲讽了几句“没钱别摸”“没灵石别看”“一副穷酸”后,便再也没了兴致。
“最恐怖的不是别人鄙视你没钱,而是你真没钱。”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有灵石了。
还不少!
“师叔明日可要晚些,坊市为夜晚开放,且进入坊市需要佩戴隐匿气息的面具。这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听完黄晓的介绍,牧南问道:“那面具从何而来?”
“师叔不用担心,我那有现成的。其实,整个九一道门基本上都是人手一个,就像简讯牌。”
黄晓说话间有些怯懦:“就是需要一个灵石,且出了九一道门,就没用了。”
“等等!”
牧南赶紧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简讯牌也是一个灵石一个?”
“普通简讯牌一个灵石一个,如果有秘闻的,就需要三个。”
牧南已经忘记了他是怎么回到的秋水居别院。
他整个脑海里,都是“被坑了”三个字。
可他却只能忍气吞声。
难不成去找什么人诉苦?说自己被一个炼气期弟子坑了十七个灵石?
还是去灭绝师太那告状?
怕是整个九一道门所有弟子在看热闹的同时,不出言明目张胆的挖苦就已经算他们仁慈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
牧南恨恨的想着,搜肠刮肚的一条条回忆九一道门的门规。
“师长进出山门者,稽首礼跪迎!”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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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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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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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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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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