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
牧南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仿佛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直接锤击在了他的身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
紧接着量天尺被巨力拔起一并砸了过来。
戒律光圈如同纸糊的一般,金光只持续不到半息,便无影无踪。
牧南下意识地抱紧小竹子的瞬间,身体抛飞出去。
在空中失去了意识。
……
“哗!哗哗!”
不知道过了多久,牧南从昏厥中转醒。
耳边不断的传来尘土洒落的声音。
整个世界只有黑暗,再没有任何颜色。
就像置身于量天尺的内部空间,什么都不看见。
让他错以为身到了阴曹地府。
“这是黄泉路?怪不得人家说黄泉最是孤寂。”
他努力的把眼睛睁到最大,可依旧于事无补。
而且,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一直一缕意识,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中。
“不知道落下的尘土是不是黄泉的沙土,灵魂状态下,难道只有听觉?”
他试图喊一句有人么,以期得到除了尘土滑落外的其他声音。
但无论他如何张嘴,那平时极为简单的说话,都如一座山卡在嗓子里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或许,他的嘴根本就没张开过。
只有耳边哗哗的黄土滑落,看不到、没有知觉。
“我平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地府连七爷八爷都没舍得派出来接我?”
“我承认,在三里庄,对着那个寡妇,有些控制不住,但那只是想法啊!”
牧南无奈的胡思乱想着。
他不知道别人死亡以后是否也同他一样,没有躯体的沉重,只有意识的无比清醒。
似梦魇。
“吼!”
“小竹子也死了么?好歹算个伴,可惜看不到。”
牧南有些悲伤。
虽然一人一兽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感情却迅速升温。
他已经习惯了小竹子的存在。
行道者自爆内丹时,他更是尽了全力去护佑的它周全。
谁成想,依然还是没能保住它的性命。
“同病相怜,不知道他是否记恨,我用量天尺打过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小竹子的哀痛全在它的吼叫里。
“要是时间能够倒流,或是如前一世一样重新来过,我再也不打他了!”
直到现在,牧南也没有想过追杀行道者是否唐突。
戚家十三口的惨状历历在目,行道者本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犹记得入门巡天监必经的宣誓环节,有一句话是每个巡天监人需要重复三遍的:我以生命守护,道义长存。
“就是不知道还能再穿越一次不……”
“下次穿越,但愿能更强些,弱者只会受人欺负。”
“不穿越也行,以巡天监副旗长的身份,谋个一官半职,转成鬼修也能将就下。”
就在牧南心思百转、哀叹连连之时,眼前一亮。
小竹子正泪珠连连的望着他。
两只前爪还抱着一颗芭蕉叶。
再极目远望下,乌云滚滚间偶尔闪过一颗星星,很快便又被云层遮挡。
“没死?”
牧南诧异地望向小竹子。
小竹子的芭蕉叶呼的一声再次盖向他的脸。
黑暗再次袭来!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百思不解之际,芭蕉叶嗖的一声从他的脸上再次移开。
小竹子跳至他的怀里,歪着头盯着他的脸。
牧南慌忙眨了下眼睛。
“吼!”
小竹子人性化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盯着他,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确定他确实没死,才再吼了一声,跳至一旁。
紧接着,牧南眼前的场景像电影拉开的幕布一样随之变幻。
身体在移动?
直到再入眼的景象停止变化,小竹子跳至他的身前,他才恍然大悟。
是小竹子叼起他的衣领拖拽着他斜倚在了土堆旁。
而入眼的画面让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醒来时尽是黑暗。
他分明是在一个土坑里!
土坑边缘那些齐齐的爪印,说明整个土坑都是由小竹子用爪子刨的。
而芭蕉叶,是小竹子盖在他的脸上,充当棺盖的!
至于哗哗的声响,是小竹子在埋葬他!
“再晚醒几息,就被你活埋了,看来,我对你的愧疚,早了些!”
牧南无奈的苦笑,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没做出来。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清醒的似乎只有意识。
而他此刻的身体,就像一座牢笼束缚着他的灵魂。
他清晰的知道该做什么,但连最简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出来。xǐυmь.℃òm
小竹子过了起初的兴奋,乖巧的坐在他的旁边,将半个头颅搭在他的手上。
可他眼睁睁的看着它做的这些,却没有任何知觉。
仿佛他在以上帝视角,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就只留了一条命,还险些被小竹子活埋了。”
牧南无奈的想着。
现在的身体状况,哪怕移动一个手指头都是奢想。
更不用提内视丹田气海、调动灵力恢复伤势。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自己死亡。”
想着想着,他又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
身上盖了几片芭蕉叶。
是小竹子在给他遮挡火来的阳光。
小竹子在他的身上跳来跳去,驱赶着蚊蝇。
而他的身体仍旧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唯一算是好消息的,莫过于神识似乎得到了恢复。
但也只是一丝丝,微不可查。
“除了视觉和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全部消失。”
牧南无奈地用这丝神识,看向身体。
千疮百孔下,蚊蝇嗅着腐臭驱之不散。
“怕是没等伤势恢复,整个身体先腐败成一堆枯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像青峰骨妖一样,好歹存留些意识。”
“我也算是打不死的小强了,尽管到了现在,也没想过放弃。”
他不无无奈地自嘲着。
“嗖!”
忽然,一封鸿雁行书所化的飞燕在他眼前绕了几圈,安静的停在他的肩头。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鸿雁行书涌来,只不到几息便将他覆盖起来。
“谁发的鸿雁行书?是师父?”
牧南无法调动灵力,或者说他不知道是否还有灵力。
而仅靠这一丝神识,连鸿雁行书都查看不了。
只能任由行书焦急地在他身上滚来滚去。
“但愿身体恢复的速度快上一些,至少能给师父发一封行书求救。”
“哪怕师父没来得及救我,也能护住我成为流魂,下辈子投个好胎。”
“小竹子还是不够灵性,他该跑回巡天监找我师父的,也不学学人家的狗。”
“不过,等它跑回来的时候,怕是我已经成了一堆腐肉,还有满身的蛆虫。”
“鬼修不知道好不好修……”
伴着他的胡思乱想,一道流光急速降落在他的旁边。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都快烂了!”
牧南不能动,但他知道,这是淑云仙子的声音!
“吼!”
小竹子下意识的向上一扑,发现是淑云仙子,又夹着尾巴嘤嘤着跳回了坑里。
“小玩意还挺护主。”
淑云仙子取笑一句,再次看向坟坑里的弟子:
“这是逞强了?还是被害了?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牧南听着师父的话,委屈和激动的眼泪同时在眼眶里打架。
他好想说,“师父,我是被穹碧阁害的,那名字时不时的鄙视我也就算了,还把青州这个任务摊丁入旗!”
还未等他接着在心底埋怨,便被淑云仙子从坟坑里拽了出来。
“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淑云仙子围着他转了一圈,和欣赏艺术品似的,连连咋舌。
然后蹲下将中指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筋脉尽断,修为尽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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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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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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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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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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