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联想到黄皮子被姜家屯的村民勾在铁钩上,提溜一路、血淌一路的画面,泛起同情时一阵心寒。
冤有头,债有主。
时桑在最后道了一句话:“畜生的思维很简单,你杀我全家,我也杀你全家,你吃我的肉,我也吃你的肉。”
话音一落。
一阵诡异的笑声传来。
棺材匠弯着腰、驼着背,一步步走来,最后停在众人面前。
在他脚边,围着一只穿着红嫁衣、戴着红盖头的小东西。
棺材匠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别喊了,她们是人,只会向着人。你的新郎官跑咯,没关系,爷爷再给你找一个。”
平淡的言语诉说着不平淡的事,复杂情绪在众人胸口堆积,像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堵得他们喘不过来气。
百里晴诧异中笃定:“成仙的黄皮子?不太对,是附身。”
在505办的档案中。
胡黄白柳灰五大仙鲜少有会开口吐真言,何况是化形。
棺材匠没有否认,他竖起三根手指,非常理直气壮:“我给他们生路了,我一天只能做三口棺材,他们把三名逝者准备好,我自然不会大开杀戒。”
所谓的逝者根本不是逝者。
棺材匠看似给了姜家屯一条生路,实际上,它在众人上空铺开一张大网,它则是像一条食人鱼般徘徊在众人身边,在暗涌中逮着机会就啃上一口。
所以。
当姜家屯的人为了自保,举刀对准身边人,他们也在慢性自杀。
姜二唯恐大家信了棺材匠的话,他连忙摇头:“不是生路!村子发生怪事都是因为它们,是它让村民互相残杀,起初,它确实每天只提供三口棺材,但如果谁家凑不够,它会亲自去帮人凑够!”
没有逝者怎么办。
磨刀霍霍向生人。
姜二的话像一阵凉风,吹得众人看向每户人家或旧或新的棺材。
时桑接下姜二的话。
“后来,人越来越少,棺材越来越多,它越来越无餍。”
“附身需要力量维持,于是它改了讨债的方法,改为谁能提供口粮,它就给谁打一口好棺材,棺材可保一个人晚一天死。”
试问。
在必死局中谁不想晚点死?
所以,姜家屯的人开始四处搜集口粮,他们甚至认为只是口粮又不是要人命,棺材匠这是为了他们好。
井玉完全是因为误入,如果她是村里人,或许不会身首异处。
杜迟眉头紧蹙:“它身上有二百三十六条人命。”
在他右眼视角里,这个世界由无数条不同颜色纠缠在一起的线组成。
姜家屯每户人家都飞射出几条血线,线的末端消失在棺材匠身上,棺材匠背负着一个村子的血债。
百里晴拔出一直背着的重剑,毫不掩饰她就地正法的杀意。
对待非人,自有一套体系。
棺材匠护着红嫁衣,同时恨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有错。”
话粗理不粗。
但是。
当棺材匠间接伤害到不是因果中的人,它的丧钟便敲响了。
时桑握了握手腕:“你注定要死。”
棺材匠抱着红嫁衣后退,只道:“你们以为我刚刚在闲聊吗?”
疑问抛出。
众人瞬间联想到拖延时间。
警惕跃进脑海。
下一秒。
六面棺材板从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袭来,棺材板上篆刻着奇奇怪怪的咒文,将时桑一行人成功困在板中。
棺材匠摸了摸红嫁衣焦急不安的脑袋:“爷爷不杀他们,困住他们,能不能出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他背着手往回走,姜家屯现在不安全了,不适合黄门繁衍生息。
棺材匠打算送红嫁衣离开。
红嫁衣察觉到了,它吱吱乱叫,扒着棺材匠的胳膊不松爪。
棺材匠慈爱道:“傻小红,爷爷现在不能和你一起走,爷爷还要找到我们的族人,把它们安葬。”
红嫁衣狂摇头。
棺材匠这才没看懂:“怎么?”
“我来翻译一下,它的意思是你再不走就要永远留在这。”
一道声音出现在棺材匠身后。
棺材匠猛的回头,一眼瞧见站在巨大棺材板外的时桑。
时桑挥手打招呼:“Hi~”
棺材匠没有愚蠢的询问时桑为什么能出来,引以为傲的棺材阵困不着人,他催着红嫁衣赶紧走。
红嫁衣再次摇头,它在棺材匠惊呼声中跑到了时桑面前,直直跪下。
时桑没有反应。
红嫁衣焦急,它被时桑打伤,丧失了一部分力量,无法吐真言。
棺材匠恨铁不成钢:“人类都是罪孽的帮凶,求她,你是嫌死的太慢吗?”
红嫁衣垂下脑袋。
时桑瞬间精神:“欸?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哈,我向来以善良闻名于世。”
棺材匠不怒反笑:“可笑,你放任同伴深陷困境,谈得上哪种善良?”
时桑看向棺材阵,破阵也是一种锻炼,反正待在里面又死不了人,免费的修炼场地,不用白不用。
时桑看了眼红嫁衣,对棺材匠道:“你现在自尽,我可以让它活着,也可以为你们一族收尸。”
棺材匠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十分钟后,被时桑揍出原型的棺材匠肉眼可见的半死不活。
棺材匠怒了:“鼠可杀不可辱!”
时桑的关注点不一样:“你为什么不用黄鼠狼中的狼。”
棺材匠啐了一口血沫:“我们哪有狼的傲骨,卑微的像条鼠。”
说话间。
棺材匠看了眼红嫁衣。
它感慨自己的无能,斗不过时桑,它们这脉的黄门注定要灭绝。
在死在时桑手里和死在自己手里,棺材匠选择了自杀。
濒临死亡前。
棺材匠看到时桑托起红嫁衣。
时桑叹气:“你爷爷嗝屁,因果线断,你可以走了。”
红嫁衣:“……”
那你倒是放开我!
时桑突然道:“被剥皮时疼吗?”
说话间,时桑透过红嫁衣,仿佛看到捡到某个傀儡的过去。同样是被剥皮,红嫁衣和傀儡淳华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红嫁衣跳脚,它故意抓下红盖头,露出没有皮毛的血肉迷糊的脑袋,却没有看到时桑眼中的害怕。
见状。
红嫁衣僵硬得重新盖上盖头,跳到棺材匠身边蜷缩一团。
棺材匠捂着被自己一爪捅破的心口:“你愿意放过它……原来你真的善良。”
早知如此。
它何必挨一顿揍!
直接自杀还省的被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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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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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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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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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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