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念几遍，徐邦杰记了下来。
“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一下，希望你能认真的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记住之后，徐邦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看上去有些严肃。
这不是开玩笑的表情！自两人认识，这样的表情极少在徐邦杰的脸上出现。
见状，李遮阳也认真起来，“有什么事情你尽管问，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盯着李遮阳，徐邦杰很是认真的问道：“林中尉是红党的地下党，而且你也知道，对不对？”
“为什么会这么说？”李遮阳没有回答，反问。
“是我先问的。”
“你这问题我没法回答。”琇書網
“是和不是，就这两个选择，有什么没法回答的。”
“谁说就这两个选择，一些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是’，它就不一定是真的‘是’，我们都认为的‘不是’，一些时候它恰恰就真的‘是’——你现在已经是特务了，就两个选择这样的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你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
“不是什么都没说，是什么都没回答——我不是说了吗，你的问题我没法回答！上次和她见面是在两年前，间隔两年多的时间，这两年里她做了些什么我一无所知，你现在跑来告诉我，说林中尉是红党地下党而且我还是知情者，还只有对和不对这两个选择——换成是你，你怎么来回答？”
“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
“我就是在问你原因，你的回答却是你先问的——现在是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了？”
为缓解气氛，话说完，李遮阳拿起桌上的烟，取一支递给徐邦杰。
徐邦杰接过烟点燃，望着窗户方向连抽几口以后，他这才说道：“咱们第一次在安全屋见面的时候，红党虽然是我先提的，可我就问了句军统是不是怀疑你是红党，你就给我说了很多，我觉得你好像是在把我朝某个方向上引；然后第二次，我把和林中尉见面的情况告诉你之后，你立刻就让我把安全屋的地址告诉了她；今天咱们一见面，你就问能不能买到那些东西——是红党地下党要你除掉姓林的，林中尉就是带信人，对不对？”
李遮阳笑了。以前他还有些担心，徐邦杰能不能胜任在未来的中情局里给未来的共和国当卧底的这一重任，现在他放心了，这是一个粗中有细、大智若愚的人。
李遮阳并不担心徐邦杰会去告发，徐邦杰如果真有告发他的心思，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且就他做下的那些事情，徐邦杰任何时候去告发都会得大奖，不会等到现在。
由此及彼，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遇到的人，李遮阳的心里不由得生出感慨来，“丁玉安、魏攸、还有这个徐邦杰……三个都是不错的家伙，估计是老天爷看我上辈子过得太苦，所以才安排我和他们遇见。三个人里面，徐邦杰直爽，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属于性情中人；魏攸介于徐邦杰和丁玉安之间，丁玉安嫉恶如仇，行为做事果断，就是心机太过深沉了一些……”
徐邦杰没有等来回音，掉头向李遮阳看去，见李遮阳一脸笑容，一副很是愉快的样子。
“喂，我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徐邦杰很是不满。
“听，在听！”
李遮阳将心思收了回来，问道，“听你的意思，林中尉要是红党地下党的人，你就要去告发，把她抓进你们中美合作所去？”
“我是那样的人吗？”徐邦杰鄙视了李遮阳一眼。
“不告发你问来干什么？”
“如果她不是红党地下党，我就去喜欢她；如果是，我就踩刹车！反正现在还只是对她有好感，没到喜欢的地步，要真的好上了，她的事就成了我的事了。”
“想去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你不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贡献，谁去做贡献？！”
李遮阳在心里哼哼，正要开口，徐邦杰就又接着说道，“这是关系到我今后一辈子的大事，你得和我说实话，你要骗我，我就和你绝交。”
“你们要成了，你感谢我都还来不及呢，还绝交！——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
李遮阳心里哼哼几声，用认真的表情面对着徐邦杰，嘴里说道，“林中尉是不是红党地下党我不知道——你在中美合作所也有这么长的时间了，红党地下党的纪律有多严明你就算不知道也应该听说过，她要真是红党地下党，她可能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给我吗？”
“我所以在听了你和林中尉温泉寺的接触过程后，就让你把安全屋的地址告诉她，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警惕！——相信你也察觉到了，这种警惕和她内勤人员的身份有些不符，再和我的事情凑一块儿，这应该就是你怀疑她是红党地下党的原因。我没说错吧？”
徐邦杰自然是不会承认的。他没有吭声。
没有等来回答，李遮阳也没有再问，接着说道，“她在杭城东南贸易公司做卧底的事情我和你说起过，我想她的警惕应该与此有关，说的更明白一些，她的警惕是出于对外界的不信任，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这属于心理学范畴，徐邦杰自然听不明白。
“你说的这些，我有些……没听明白。”徐邦杰实话实说。
李遮阳叹口气，“她应该知道了军统局准备让她用什么样的方式获取情报，所以她才会对外界的一切保持警惕。如果不是她认为我有恩与她，换成你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和我无关的人，你绝不可能还有第二次见到她的机会。”
徐邦杰一脸沉吟，“什么样的方式获取情报……你是说，军统局准备让她牺牲色相——”
李遮阳没有去肯定，含蓄说道：“我不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不敢去下结论。林中尉长相一流，如果只是为了东南贸易公司的那些交易物资和交易数字，那就是大材小用了，作为跳板那地方倒是再合适不过。”
“你的意思，和红党地下党无关？”徐邦杰问道。
李遮阳摇头，“我可没说，我只说我自己对她的判断，免得你说我包庇，万一你和她要是成了，然后又在若干年后因为这个闹离婚，把我当成始作俑者，我可就冤死了。”
“那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喜欢她？”徐邦杰一脸苦恼。
李遮阳打击道：“别一副自作多情的样子，好像你一开口，林中尉就会喜欢上你似的，人家理不理你还不一定呢。”
“那我就要试试——”
“那你最好还是抱着真心去试。”
“什么意思？”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在耍流氓！我对待流氓的态度就两个字，咔嚓——阉了！”
“这是四个字。”徐邦杰纠正。
李遮阳白了徐邦杰一眼。
徐邦杰躲开李遮阳的白眼，嘟囔一声，“不至于这么狠吧？”
李遮阳答道：“你对别人怎样我管不着，但在林中尉这里，我就这两字，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
清晨，一层薄雾将山城笼罩。
山城，下街，龙源茶叶店。
茶叶店的店门打开，白市里机场第三服务社英文翻译严文提着一只皮箱从茶叶店里走了出来。
“……回去吧，记得有事给我打电话。”
叮嘱送她出来的妻子几句，看着妻子关上门，严文这才离开。
没走出多远，一名守在街头找活干的苦力扛着一根扁担向他走了过来。
不等苦力走近，严文便向苦力喝斥道：“走远点，我这里没得活干。”
苦力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向他走了过来。
严文正要发火，苦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听上去让人觉得很是生硬，“严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严文停下了脚步。
“你是谁？”严文小声问道，一脸警惕的打量着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的这名苦力。
苦力答道：“银货两讫，然后咱们各自走人，严先生就别管我是谁了。”
盯着眼前这个穿着破旧棉袄、一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严文沉声问道：“银货两讫？——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苦力点头，“不知真菩萨，哪敢来拜香。我当然知道。”
“谁介绍你来的？”
严文警惕不减，嘴里在说着话，眼睛留意着四周——街面人丁稀少，零零星星的在薄雾中时隐时现。
“它介绍我来的——”
苦力应一声，把手伸进兜里，跟着又掏了出来，握成一个拳头伸向了严文，“这是我的拜帖，请严先生收下。”
严文手伸了出去，握住了这只拳头；拳头摊开，一张小纸块落进了他的手里。
握住这张纸块，收回手，严文摊开一看，纸块是用一百美元折成的，“100”这个数字就折在纸块的表面，恰好面对着他。
“这是我的见面礼，不是佣金。”苦力补充一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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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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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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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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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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