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见到的情形让他明白,提携他的林韶璞副处长已经在军统内部培植出了一股属于只属于林韶璞个人的势力,而他已经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为了林韶璞这个势力里的一分子。
退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方志臣相信,只要他一开口并且向营地门口走去,他将得到和山洞里绑在木架上的三名日军一样的下场,最多也就比三名日军死得痛快一点。
三天时间在不觉中过去……
第四天,吃过早饭,方志臣跟在林韶璞身后,向山上走去。与第一次上山时不同,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个康清明。
进到洞里时,三名日军已经被绑在了木架上,依旧是“品”字型的摆法,依旧都能看见彼此;外围是近百名由汉奸和土匪汉奸组成的观众,个个脚镣手铐。
四名女忍者也在观众中间,四天前那一天的经历,将她们从忍者变成女人,此时的她们个个眼神呆滞、神情麻木,与方志臣看到过的被日军糟蹋过的国人妇女如出一辙。
几个人刚落座,一名日军就用不太熟练的中国话怒吼了起来,“支那猪,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是个男人,就把我放了,我们决斗!我们战场上见分晓!”
看过从三名日军身上搜出来的军人手牒,方志臣知道怒吼着的这名日军叫近卫英一,是一名军曹。
见林韶璞没有吭声,只是从兜里掏出烟来,自个儿点燃一支,在那里抽着,方志臣忍不住说道:“那也是跟你们这帮畜生学的!北平、上海、南京、杭城……你们干得少了吗?落在别人身上不疼,落到自己身上就疼起来了——这是你们的报应!我们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话被林副处长打断,很冷的声音,“跟一个死人废什么话——画家,该你上场了!”
“来了。”
林副处长声音刚落,四天前见过的那个陌生年轻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他怀里还搂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木箱,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被林副处长称作画家的年轻人显得很是兴奋,挨个将三名日军瞧了一遍,然后面向方志臣几个人坐的这一方,向林副处长问道:“林长官,先从谁开始?”
林副处长的声音响起,更加的冷,“刚才那条狗留到最后,既然他喜欢叫,就让他叫个够,其他两个,你随意。”
“那就他吧。”画家手一指,指向的是日军伍长田中一郎。
画家转身,抱着小木箱走到了田中一郎面前,弯腰放下手里的小木箱,然后直起身来,伸手解起了田中一郎的军装纽扣,一粒一粒的解,显得很有耐心。
一边解,画家一边在嘴里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投了人胎,就该好好做人——”
刚说到这里,架子上的田中一郎嘴一张,将一口浓痰吐在了画家的脸上。
画家像根本不知道一样,继续解着田中一郎的军服纽扣,嘴里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人不做,偏偏要去做畜生,小生就只好将你等送入畜生道了,做牛做马还是做狗,就看你等造化了……”
话音中,田中一郎的军装被扒了个干净,连底裤都没留。
这些做完,画家捧起地上的木箱,很是恭敬的向四方拜了拜,每拜一方,嘴里便恭敬说道:“奉阎王之令开畜生道,厉鬼加身,代天刑罚,还请四方诸神灵勿要打扰,小人在此谢过!”
这时,两名特务提着两张凳子端着一个水盆走了过去。
两张凳子放在田中一郎面前,一张放水盆,一张放画家手里捧着的小木箱。
一名特务从水盆里舀出一碗水站在了田中一郎一侧,画家则打开了小木箱,从里面拿出一柄闪闪发亮的尖刀,走到了田中一郎的面前。
山洞里这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包括一直在怒骂不止的近卫英一和阿部晋二,所有人都在盯着画家手里的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挖心?”
眼前的场景让方志臣立刻想到了这两个字,可随之而来的林副处长说过的那些话和对待女忍者的方式,又让这两个字瞬间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恐怖的两个字——“凌迟!”
方志臣全身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
“不会的,林副处长进过大学,上过军校,接受过现代文明的教育,这种野蛮残忍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一定……一定是我想错了……”wWW.ΧìǔΜЬ.CǒΜ
内心里,方志臣在颤抖的否定着自己。
然而他的眼睛看到的却是,画家走到田中一郎面前,一拳砸在田中一郎心脏位置,一边的特务跟着将碗里的水泼在田中一郎的胸膛上,画家手里的尖刀旋即刺进了田中一郎心脏的另一边,嘴里大喊一声,“祭天地!”
和传闻里的凌迟之刑如出一辙!
田中一郎的惨叫声中,画家手一抖,一块血淋淋的肉从田中一郎胸膛飞上了半空……
方志臣眼前一黑,一头从坐位上栽了下来,他被眼前的这一幕吓晕了过去……
近卫英一是听说过“凌迟”这一酷刑的。
想到接下来自己将要承受的那些惨无人道,近卫英一没有丝毫犹豫,嘴一张,牙齿使劲向舌头咬去,想咬断舌头来个吞舌自尽;可在这时,边上军统特务的手伸了出来,捏住了他的嘴,让他的牙齿对只有丝毫距离的舌头无能为力。
自尽无望,存在于近卫英一信念里的天皇和武士道瞬间不知道去了哪里,凄厉的惨叫声中,他只觉得自己下身一松,跟着一股恶臭从他两腿股之间一涌而出……
……
澳门码头。
李遮阳站在码头上,看着眼前这艘靠岸不久的“东方丸”客轮,目光盯着沿舷梯下来的旅客,脸色有些阴沉。
给丁玉安的电报已经发出去了七天,正常情况下,丁玉安两天前就该到了,没有到,只能是他已经走不了了……
下船的旅客已经到尾声了,舷梯上只剩最后的七八个,里面没有丁玉安。
李遮阳不抱希望了,收回目光,正要对一起来接人的袁笑和魏攸说声“我们回去吧”,魏攸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家伙,人都走光了才出来,是不希望我们来接他吧?”
收回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舷梯上,舷梯上方的口子上,丁玉安西装革履的提着一个不大的皮箱往下走。见确实是丁玉安,李遮阳那张阴沉着的脸这才晴朗开来,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丁玉安拎着的那口皮箱上,从丁玉安轻巧的走路姿势,就知道那皮箱并没有多少重量。
“这么说这家伙并没有把黄金带来——就是带了,也带得不多?”李遮阳猜测。
“得想个法子,从这家伙这里把黄金藏哪儿套出来才是。”李遮阳寻思着。
揣着这样的心思,李遮阳和袁笑、魏攸一道迎了上去。
三个人都只是用假胡子伪装了一下,熟悉三个人的丁玉安一眼就认出三人来。
“老五,你怎么也在这儿?”认出魏攸,丁玉安很是惊讶。
“这你得问他咯。”魏攸指了指李遮阳。
“什么情况?”丁玉安看向了李遮阳。
“我救了他一命。”李遮阳答道。
“真的假的?”丁玉安一脸怀疑。
“我这么实诚的人会说谎吗,不信你问他。”李遮阳向魏攸扬了扬下颌。
丁玉安的目光又回到了魏攸身上,随即反应了过来,“你们俩把我当傻子玩呢。”
“我没有,是他。”魏攸向李遮阳一伸手指头。
袁笑这时插话,“行了,咱们就别在这里闹腾了,早些离开这里吧。”
四个人向码头处口走去,嘴上也没有闲着,边走边说着闲话,与身份有关的话,几个人提都不提一句,即便是名字。
“老三呢,怎么没看到他人,他还好吧?”几句闲话后,丁玉安把话题移到了刘百星身上。
“你怎么知道他来了这里?”袁笑先一步问道,语气很是奇怪。
李遮阳同样奇怪,因为刘百星告诉他和袁笑,离开上海时他并没有告诉过丁玉安自己要离开、要来澳门——没有告诉丁玉安,丁玉安又是怎么知道的?
魏攸一无所知,倒显得很是平常。
丁玉安答道:“这家伙把人的肚子睡大了,他不来这里还能上哪儿。”
“谁家的女人这么金贵,竟然让老三在上海都待不下去了。”魏攸问道。
“嘘,小声一点——”
看看四周,见最近的人也在几步之外,丁玉安这才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是青帮一个祖师爷的侄孙女。”
“嘶!”
李遮阳三人倒抽一口凉气。
“我说这家伙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来了,原来是这个缘故。”袁笑冷笑。
“这家伙的胆子也真够肥的!”李遮阳哼哼一声。
“他是怎么做到的?”魏攸问一句。
“又一个不怕死的家伙。”李遮阳哼哼一声。
丁玉安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到总部那些青帮的人说起我才知道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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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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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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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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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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