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腾晖一脸真诚的问道。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去澳门不是去投降‘汪伪’的。”胡跃汉很是肯定的说道。
“这还要你说，他要投‘汪伪’在上海就投了，不会回到国统区以后再去投，这得多傻的人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组长跑去澳门倒还说得过去，这家伙做事向来出人意料，没什么好奇怪的，倒是这个魏攸，看上去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也跟着跑了？”
胡跃汉一脸沉吟的问道。
“谁知道呢……左组长失踪的那两个手下，会不会也和李遮阳、魏攸跑去澳门有关？”白腾晖同样一脸沉吟。
胡跃汉想了想，答道：“这不好说。时间上倒是对得上，但也不能排除别的原因。”
“也不知道林副处长会怎么处置这件事？”白腾晖移开了话题。
“还能怎么处置，无非派人劝两人回来，或者派人把这两人干掉，再或者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这不等于没说……几天没见到专员（康清明）了，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白了胡跃汉一眼后，白腾晖收回目光，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管他，来，喝酒。”胡跃汉将手里的酒碗递给了白腾晖。
这一次，白腾晖没有拒绝，接过酒碗，喝上了一大口。
两人又说了几句，房门这时被人推开，到了凤城就不见了人影的康清明走了进来。
“康老弟，来，喝酒！”胡跃汉向康清明招呼一声。
康清明没有应声，径直来到两人跟前，说道：“林副处长让我通知你们开会，走吧。”
白腾晖这时又才想起一早前他做的那个梦，脸一下子就白了，胡跃汉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尽管两人一身酒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康清明一道，来到了营地里的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所有的窗户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几盏汽灯将屋子照得和白天一样明亮。
灯光下，白腾晖看到了林韶璞——依旧是平日里的打扮，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还看到了方志臣，也看到了那个叫区虎的年轻人。除了这三个人，房间里还有一些白腾晖不认识的人，穿军装、穿警服、穿便衣的都有。xǐυmь.℃òm
房间的中间摆放着用几张桌子拼起来的大桌，所有人都围在这张桌子四周，看着面前的桌子。
在康清明的带领下，白腾晖和胡跃汉站在了这张大桌子的前面。
还不等白腾晖细看，站在林韶璞身边的方志臣便对两人厉喝道：“营地里严禁喝酒，你们不知道吗？”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两人记得李遮阳和他们说过的这句话。两人没有申辩，等着方志臣继续发难。
“下不为例，说正事。”
林韶璞的声音响起，“明天下午一点，将会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在县党部召开，这次会议由我主持，广东境内的军警宪以及省府、省党部都会派人参加。这次会议几个月前就准备召开，因为各种耽搁，一直拖到现在。”
“不过就在几天前，我们得到情报，日本人准备对这次会议进行破坏，一些日本人和汉奸败类已经潜入了凤县县城。经过周密的侦查，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些人的藏身地点和这些人的伪装身份，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份图，是凤城县县城里的布置图……”
白腾晖耳朵听着林韶璞的话，眼睛落在了面前的这张大桌子上。
桌子上摆放着一张手绘的地图，图纸是由几张白纸拼接而成，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拼接痕迹的；地图绘制得非常好，不仅街道、市场、学校等等这些重要地方一眼就看了出来，连一条街上有多少房屋，具体作何用处的——茶楼、药店还是饭馆，也都标得清清楚楚……
凤城县城布置图白腾晖是见过的，但那份地图和这份地图相比，根本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完全没法比较。
一些房屋被打上了黑色的叉，即使没有林韶璞的讲解，白腾晖也知道，这些地方就是潜伏进凤城县城的日伪人员的藏身地点。
“为什么是日伪人员而不是日伪特务？”白腾晖注意到了林韶璞的用词。
“……收网时间定在明天上午的十一点。下面我做具体的行动安排——区虎，你带你的人负责文安街；白组长，飞凤里和南街由你负责；胡组长……”
“……稍后各小组会领到一份资料，资料里除了各小组负责抓捕人员的照片以外，还有一些其他人的照片，这些人都是我们这次行动要抓的人——意思就一个，行动一旦开始，不管是哪个小组，也不管谁负责，只要看到照片上的人，立刻实施抓捕！让你们的人把照片看仔细记清楚了，切不可漏掉一人……”
“……赵局长，你们县警局的任务是，行动开始后，立刻封锁所有进出凤城的水陆通道，刘团长会带领他的部队协助你完成任务，如何实施封锁，下来后你们俩去做商议——提醒你们一句，谁要放跑了一个人，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对所有违抗封锁令的人，不管什么人，格杀勿论……”
“……你们如何行动，我不干预，要求就一个，尽可能的给我抓活的，尤其是日本人——抓获一个日本人，奖励五十万法币！”
“我要说的就这些，方副科长，把资料分发下去。”
“是。”
方志臣应上一声，打开桌子下面的柜子，将一个个卷宗袋取了出来，按照卷宗袋上标好的名字，将卷宗袋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白腾晖和胡跃汉从方志臣手里接过各自的卷宗袋，各自瞧了瞧上面自己的名字，便一言不发的等待起来。
当最后一个卷宗袋落到一名与会者手中，林韶璞的声音响了起来，“行了，就不留你们了，都下去准备去吧。”
与会者退了出去，方志臣和区虎留了下来。
“副处长，田崇怎么处置？”所有人走后，方志臣问道。
没有声音，副处长在考虑。方志臣没有再问，等待着。
等待了好一阵，副处长的声音才响了起来，“让他继续留在原来位置上，不过不许他离开老鸦镇半步——”
“是副处长。”
“告诉孙家申，明天行动开始以后，立即对伍云中和那个日本女人实施抓捕。那个日本女人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抓活的，抓到以后暂不做审问，好生对待——至于伍云中，生死不论！”
“是副处长，我这就去给孙家申发电报。”
“等一下——”
“副处长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孙家申，金逸和杜晓蓉——”
副处长的声音停了下来，他在考虑。
方志臣又一次开始了等待。
比上一次等待得更长的时间过去，副处长的声音响了起来，“金逸不得离开端州，杜晓蓉来去自由——去发报吧。”
“是副处长。”
应上一声，方志臣走出了房间。
亮如白昼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副处长林韶璞和区虎两个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死一般沉寂。
方志臣出了房间很长时间以后，林韶璞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文安街那边，你布置得怎么样了？”
“副处长，已经布置妥当了，保证万无一失！”区虎答道。
“你最好保证万无一失，要少了或者死了一个人，我要你脑袋！”
“副处长，我用脑袋担保，绝不会出差错的。”
林韶璞没有再说话，点燃一支烟，脚步在一个很短的距离里来回走动着，步幅不大，但步频却显得很快，拿烟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颤抖——这是内心激动的一种外在表现！
林韶璞在因何而激动，整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此时站在他面前已成他心腹的区虎。
一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林韶璞停了下来，拿烟的手也不再颤抖，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区虎，林韶璞问道：“我让你准备的地方你准备好了没有？”
声音像是从极地飘过来的，带着沁人魂魄的寒意。
“副处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区虎毕恭毕敬的答道。
“让你选的人呢，挑选好没有？”
“副处长，也已经挑选好了。”
“这些人可靠吗？”
“副处长放心，我用性命担保，这些人和我一样可靠。”
“很好！”
林韶璞赞许的点了下头，在区虎面前走了两个来回后，说道：“待会儿你去一趟张军长的司令部，告诉张军长，想要我销毁他的那些记录，就让他和他的部下明天多努力，多给我抓几个俘虏回来；他要能做到，我如他所愿，另外我还会再给他一百万法币，五个为基数，每增加一个，我再加五十万，以资奖励。”
“是副处长。”
“还有，从张军长那里回来以后，记得来我这里一趟，我要去看看你布置的地方，见一见你挑选出来的那些人。”
“是副处长。”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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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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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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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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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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