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珍贵那是局里的事情,我只管我自己,拿来吧——”李遮阳向孙家申伸出了手。
孙家申坚决一摇头,“想都别想!林长官已经再三交代过,这种迷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使用,而且只能在国统区内使用。”
“这么严格……总得有个理由吧?”
“一是怕配方被人得去了,二是怕谷月道场的人知道……”
“我就这点学问,哪去解配方去,至于谷月道场的人,我小心一点就是!”
“不行,林长官交代了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林长官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上次在山城,你把我打得那样惨,这事儿难道就这样算了——你就不向我赔点罪什么的?”
“我那是在执行命令,是为你好……”
“你要真为我好,就把迷药分点给我,我这是拿去保命的时候用的,不会乱用的,更不是拿去卖钱的!你放心好了——对了,还有解药。”
……
好说歹说,孙家申将迷药拿了出来,是一截不到二十公分的香,孙家申截了小指头长短的一截香递给了李遮阳。
“才这么一点,你这也太抠了。”李遮阳抱怨。
“已经很多了,自己省着点用——我给你说,这种迷药和千叶奈美用过的那种不一样,局里做了一些改进,这种没有解药是马上醒不来的,得过很久才会醒来。”
“很久是多久?”
“五六个小时吧,具体我也没有试过。”
“那这和黑市上卖的那些迷药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这种迷药不管是放在水里、食物里还是点燃,都是无色无味的,根本察觉不出来,更为主要的是,这种迷药可以在敞开的空间里使用。”
“解药呢?”
孙家申摸出一个扁的铁盒,打开,现出里面不多的一点药膏,正要抠出一些,就被李遮阳一把抢了过去。
“就这一丁点药膏,你还要抠些出来,你这也太抠了点吧?!”
李遮阳一边向孙家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意,一边从孙家申手里取过盒盖,将盒子一盖往兜里一揣。
想着驻地还有数量不少的药膏,孙家申也没再和李遮阳计较,任由李遮阳将铁盒拿了去。
“这解药怎么用?”取出烟,递一支过去的时候,李遮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道。
孙家申接过烟,凑到油灯前将烟点燃,“抹在鼻孔下方就可以了……你不会一点味道都没闻到吧?”
“你说的是那薄荷的味道?——谁往那上面去想。”说着话,李遮阳伸手取过孙家申手里点燃的烟,把自己的手里的烟给点燃。
“卢栎派人来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商量,什么事情?”抽着烟,孙家申问道。
李遮阳没有回答,反问道:“卢栎找到我说,上面要他尽快搞清楚田崇和谷月道场的联络方式,语气有些严厉,这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这又不关你的事,你搅进来干什么?”
“怎么不关我的事儿,忘了我给你说过的姓田的事了,我现在是做梦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把他给弄走,你是没见他那张僵尸脸,你要见了,非把年夜饭都给吐出来不可。”
孙家申白了李遮阳一眼,“年过去都四个月了,你的肚子里还保存有年夜饭?”
“这是夸张的说法。”
“这也真够夸张的!行了,说说你的主意吧,想要我怎么帮你?”
“是这样的,我和卢栎商量了一个引蛇出洞的主意来,准备以林长官离开韶城前往各地视察这个消息为饵,逼着姓田的去和他的联系人联系,你认为这主意怎么样?”
孙家申想了想,点点头,“这主意不错,情报的分量足够,你们照此实施就可以了,没必要来找我。”
“怎么不来找你,情报的分量足不足,先得看是不是真的才行,你还真当谷月道场的人是群傻子,随便让人蒙着玩?——就算谷月道场的人是群傻子,姓田的总不是吧!”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把我和卢栎商定的这个主意报给林长官,不过你得说这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什么理由?”
“我一个潜伏人员,卢栎也是一线人员,谁知道我们俩有没有被收买,万一……”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好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李遮阳脖子一梗,“孙长官,阴谋这词儿不能乱用,更不能用在这里!”
孙家申嗤道:“嗤,你这不是阴谋难道还是阳谋?——行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一并说来吧。”
李遮阳说道:“你把这个我和卢栎想的主意带给林长官就行了,其他就不劳你的大驾了——对了,我得给你说一声,接下来我会继续前往沙坪镇,有可能的话还会去一趟澳门,你们可别当我是去给李遂昌、给76号通风报信……”
……
新的一天。
外面的天空已经亮了起来,靠墙而睡的宋明突然一个机灵,人一下子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我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宋明问自己。
下意识的,宋明向睡在床上的李遮阳看了过去,李遮阳还在沉睡。这让宋明送了口气。
“幸好他还不知道,要不然,准得送我回澳门。”宋明暗自庆幸。
没有人愿意离开澳门,宋明也是一样!澳门的繁荣繁华和安定决定不是国统区可比的,换成谁在澳门待久了,一样不愿意挪窝,更为主要的是,那些诸如押运物资这样的苦差尤可为根本就没让宋明去干过。
不过那是以前,是在李遮阳当行动组长的时候,尤可为看在李遮阳面子上也对他多有照顾。自李遮阳去职郑云坚任组长以后,连尤可为都被发配去了端州,他又怎么可能再像二世祖那样整日在澳门游手好闲?押运物资这类苦差当仁不让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整日行走在澳门到沙坪镇的路途上,已经和那些在船上、在路途上讨要生活的苦力没有什么区别,这还能叫待在澳门吗?
不仅如此,遇上日军他还得赔上自己的一张笑脸,而这样的笑脸,苦力是无需要向日本人去支付的。
当真是连苦力都不如!
过着这样的日子,澳门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除非是郑云坚去职,李遮阳重新当上组长!
庆幸一声之后,宋明点上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想着他在澳门大西洋银行里的存款数字,想着他在上海、在澳门与他有过交往的女人……
“我是不是也该成个家了?”烟快要抽完的时候,宋明问自己。
“现在几点了?”李遮阳的声音响起。
宋明吓了一跳,赶紧看了一下表,“快七点了。”
“都快七点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李遮阳抱怨一声,然后从床上起来,一副昨夜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洗漱过后,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房东结完住宿钱,称谢告别之后,两人来到村口昨日众人商定的汇合处,与昨日同行的众人汇合。
和宋明一样,房东一家人也是一觉到天亮,不知道昨夜发生在自家屋里的事情……
众人在村口汇合齐之后,队伍开拔,往一百多公里外的沙坪镇而去,天空放晴,有凉风习习,正适合赶路。
走了两个小时,一辆卡车从一群人身后开了过来。
和李遮阳在一起的这些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听到身后的喇叭声,全都停了下来,靠在路边向驶来的卡车招手,招呼停下。
如众人所愿,卡车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一个脑袋从驾驶室的车窗里伸了出来,竟然是骆健章!
“哟,这不是李大掌柜吗,你怎么也走起路来了?”骆健章嬉笑着问道。
缉私队的一名队长和商行的掌柜认识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骆健章和李遮阳都是以各自公开的身份交往的,两人认识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李遮阳客气道:“是骆队长!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骆队长,骆队长,搭一下你的顺风车,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上车!”
骆健章推开副驾驶的门,人往里面挪了一下,让出了外面的位置。m.χIùmЬ.CǒM
让宋明上了车厢,李遮阳在踏板上刮了刮鞋底的泥,这才钻进驾驶室。
随行的人也跟着沾了光,搭上了车,自然而然的,车钱是少不了的。
因为和余水春、白腾晖走私团伙的关系已断,驾驶室里,李遮阳和骆健章都没有去说那些机密的话,都在极力的回避着,所说的都是一些市井传闻之类的事情,时不时的也涉及到一些目前的战事,然后一起唏嘘一番、感叹一番……
下午三点,车停在了四海货运行门口,客气的称谢过后,李遮阳下了车,和宋明拎着行李箱,向四海货运行门里走去。
门口的警卫认得两人,恭敬的将两人迎了进去,一名机灵的警卫飞快的跑了进去,禀报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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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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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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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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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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