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辗转,把自己的样子恢复成离开医院时的样子后,李遮阳回到了医院。
医院里,张远和陆午端已经在等着他了。
李遮阳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这两个人——张远盘腿坐在床上手舞足蹈的说着话,陆午靠着椅背、两只脚搭在病床上,只带着一对耳朵听着,懒洋洋的样子,显然对张远正说的话不感兴趣。
听到门响,张远、陆午端都向门口看了过去,见是李遮阳,两人赶紧起身。
“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李遮阳向张远问道。
“说昨天的事!李哥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幸运,昨天我要再走慢那么一丁丁,我就回不来了……”
张远表情夸张的开始向李遮阳讲述起来。
原来张远的中队接受了总部的任务,和伪军一部押送一批物资前往松江,半路上遇到了游击队的伏击,他因为带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逃过了一劫,后面押送物资的伪军几乎全军覆没,运送的物资也被游击队抢了个干净。
张远刚讲完,陆午端便说道:“我给他说游击队的目标是那些物资,跟运气没关系,这家伙还不信。遮阳,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张远接过话来,“当然是运气!我要运气不好,跟那些兵痞待一块儿了,我还回得来吗?”
“咱们76号的人和那些伪军天生就八字不合,你要么待在队伍的最前面,要么扫尾,不管哪头,都能逃得掉,你怎么就和那些人待一块儿了?”
“对啊,本来是不会待一块儿的,可偏偏就待一块儿了,这不是运气不好是什么?”m.xiumb.com
“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张远还想再说,李遮阳出言将张远要说的话堵了回去,“行了,都少说两句。物资押运怎么会派你们去,警卫总队不是从不接这种任务吗?”
李遮阳向张远问道。
张远苦笑,“现在哪还有警卫总队,警卫总队现在就一打杂的,哪里需要哪里去。”
陆午端跟着一叹,“现在还有杂可打,这年一过完,可是连去哪儿都不知道了。”
“李哥,过完年我就去你那儿混,你看咋样?”比起陆午端的绕来绕去,张远爽快多了。
“张兄,陆兄之前已经来找过我,目的也和你一样。话我已经和陆兄说过了,相信陆兄也已经告诉你了,在这里我就不再重复了,我要说的是,我对陆兄说过的话对你同样有效。”
话说完,李遮阳突然发现陆午端的表情变得不自在起来。
正疑惑,张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姓陆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来找李哥的吗,你为什么瞒着我自己一个人先来了?”
陆午端支吾,“你不是……人不在吗?”
“那我回来以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屁还没来得及?来这儿都大半天了,嘴都他妈说干了,你吭都不吭一声,屁都不见你放一个,你还好意思说没来得及……”
见张远越说越激动,估计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就会打起来,最后的结局,究竟是张远技高一筹,还是陆午端的拳头更硬,李遮阳也想知道。
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能开口的,开口就等于在劝架。于是在张远激动的语音中,李遮阳开始悄悄的把脚向门口移去。
一点一点,眼见着就要到门口了,丁玉安从门外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至。
“老远就听到你们俩的声音了……遮阳,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声你也受得了,就没说劝劝他们?”
“这家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李遮阳心头一阵抱怨。
“走吧两位,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找地方吃饭去。”李遮阳向张远、陆午端招呼道。
……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过去。
李遮阳和袁桂旗、周娥见过面后的第三天。
正午时间,黄浦江边的一条渔船上,袁笑、廖无畏、刘百星三人围坐在船头,守着一堆铺在马粪纸上的下酒菜,喝着酒、吃着菜、说着话。
这一景象和附近其它渔船上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也和袁笑三人类似,一看就知道不是打渔人。
不过这对上海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黄浦江上的渔船可不全是用来打渔的,很多渔船已经成为了上海市民闲情逸致的去处。
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廖无畏的脸色尤其难看。
经过一个多月的查找,他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找到了黄金劫案发生当日指使两伙混混困住他们的幕后之人。幕后之人一共两个,这两个人自然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但他们是通往真正幕后之人的桥梁。
这两人都是青帮的一员,在帮里也有些辈分和实力,平日行为做事很低调,属于闷声发大财这一类。
查到这两个人是在几天前,因为需要活口,加之这两人手下还有一些人枪,他们就没有对这两人贸然采取行动,准备采用更加稳妥的方式。
想知道什么方式最为稳妥,了解目标的生活习惯是必须的。目标两个,刘百星要找盗车人的线索,踩点任务就落在了廖无畏和袁笑两人身上。
原本今天中午的这次碰头,是决定先对两个目标中的哪一个下手的,然而今天,当廖无畏去对他负责的目标进行确认的时候,他愤怒地发现,他的目标已经死于非命,过去一个多月的辛劳付之东流!
“……要让老子知道这是谁干的,老子杀他全家!”向袁笑、刘百星讲完事情经过,廖无畏恶狠狠的说道。
可再是恶狠狠,廖无畏也放低了音量,尽管这艘渔船和最近的一艘渔船都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依然显得很是小心。
“你呢,有什么收获没有?”袁笑没做任何表示,转向了刘百星。
刘百星苦笑,“还是老样子,人和车都没见着,我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老大,你那边呢?”
袁笑没有回答,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发出满足的一声“唉”之后,他这才说道:“都待一起这么久了,我就是不说,你们也该猜到了——和老廖盯的那家伙一样,我守的那个家伙也被人干掉了,晚上被人干掉的,今天一早才家里人叫起床吃饭的时候才发现。”
这样说的时候,袁笑语气显得很是平淡,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愤怒出来。
“暗花做的?”刘百星眉头皱了皱,问道。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何必问我。”袁笑还一句。
“能请得起暗花的,都是有钱人啊!”刘百星一声感叹。
袁笑没有吭声,提起酒壶,把三人面前的酒盅斟满。
“不过和一车黄金比起来,那点钱又算什么,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唉,当初,这些黄金要是被我们得了,那该有多好,我们也不用继续待在大上海去担惊受怕!”
刘百星又是一叹。
日本人运送黄金的装甲车在仁记路上被劫一事并没有报道出来,上海市民都不知道此事,只知道日本人的一辆装甲车在仁记路上遭到了袭击,袭击它的人就是潜伏在76号里的反日分子、青帮成员张振国及其同伙。
这样的隐瞒只对普通上海普通市民有用,对军统特工来说自然是毫无用处的,事发第二天,袁笑三人就知道了本部要他们去完成的是什么任务、从江海关驶出的那辆装甲车里装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他妈一早不告诉我们那里面装的是黄金,一群猪!”
这是得知消息后廖无畏的怒骂,同样也是袁笑和刘百星两人的心声。
袁笑开口,“都过去了的事情,再说又有什么用,说正事——”
刘百星接过话来,“线索都被人灭了口,还能有什么正事。”
袁笑认真一点头,“当然有,上面来了命令,老斗已经回到了上海,上面要我们密查老斗在上海和哪些人接触过、这些人住哪里、还有这些人又和谁接触过等等这些,还有老斗在上海所有的藏身地点……老斗回上海是短期的,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澳门,他回澳门以后,这些就是我们的任务。”
刘百星神情一凛,很长时间没说话的廖无畏也将一脸的凶狠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廖无畏问道,一脸的凶狠变成了惊讶。
“上面怀疑老斗什么?”刘百星跟着问道。
袁笑摇头,一脸沉吟,“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也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我们只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另外得提醒你们一下,老斗这次是从山城带伤回来的,身上的伤是我们的人给他弄的,还有他已经和林副处长见过面了,我们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别漏出马脚来。”
“命令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刘百星出言问道。
“前天深夜。如果你没有睡着,应该听到从那个波段里传出的命令。”
刘百星脸一红。命令不是天天都有,前晚他确实睡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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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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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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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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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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