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明摆着吗,没有达成交易,我们怎么可能回得来。”李遮阳答道。
“这种交易我劝你最好离远点,别到时候被当成棋子推出去了。”丁玉安提醒道。
李遮阳苦笑,“我倒是想离远点,可远离得了吗?我要真远离了,姓林肯定要弄死我,他要弄死我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根本躲不掉。”
丁玉安附和,“这倒也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哪一个不心狠手辣。”
李遮阳哼哼说道:“也不一定,就好比我吧,我就是一个菩萨……”
丁玉安一声长叹,“遮阳啊,要点脸吧,你要是菩萨,阎王爷都能成佛祖了。”
“老丁啊,咱们是朋友,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李遮阳也是一叹。
“嗤,你会伤心,当我三岁小孩呢……对了,今天小年,咱们要不要一起聚聚。”
“都有谁啊?”
“除了张远、陆午端、你和我,还能有谁?”
“张远不是出任务了吗?”
“下午回来。一早他就给我打来电话了,说晚上大家聚一聚,算是给你接风。”
“没问题,不过我行动不便,到时候你得来接我。”
“那就算了,你还是别来了。”
“切,说得像是我没吃过宴席似的——不来接正好,我去找三人帮去,上次回来就没见他们,就是见袁老大,也还是他主动找上门的……唉,我这上司当得,连关心一下下属这种假惺惺的事情都没做好,真是失败啊!。”
“真的受不了你了,走了!”
丁玉安扔下一句后掉头就走,没有一点留恋。
“等等!”李遮阳叫住了丁玉安。
丁玉安站住了,回头,“还有什么事?”
“你得推我回去——万年船,忘了?”李遮阳提醒。
丁玉安走了回来,推上李遮阳往回走,嘴里开启了唐三藏似的碎碎念,“本部那些人为什么就不把你的舌头给割了、牙齿全部拔光、四条腿全部打断……”
……
晚饭时间,丁玉安没有出现,打来电话,说张远的任务没有收到尾,聚会取消。
李遮阳安安心心的在医院里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吃过早饭,用医院里的电话打了个电话,李遮阳离开了医院。
出了医院,他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和以往一样,几经辗转之后,他找地方将自己伪装了起来,而后又几经辗转,来到了位于龙华路上的一栋新式公寓里。
进到一个单元,上到三楼,他敲响了右手边的房门。
稍事等待,房门打开,现出了门里的人来,是在麦兰捕房当巡捕的袁桂旗!不过此时的袁桂旗并非巡捕制服,而是一身便装。
眼前这间房,就是李遮阳专为和袁桂旗见面才租下来的,租期五年,医院里打出去的电话就是打给袁桂旗的。
“你找谁?”袁桂旗打量了门外伪装过后的李遮阳,问道。
“还能找谁,当然是找你。”李遮阳用本来的声音答道,声音不大,只够袁桂旗听见。
“是李——”
“嘘,进去说。”
袁桂旗让开身,李遮阳走了进去。
房门关上,两人进到客厅里。
“李先生,咱们可是有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坐下以后,袁桂旗一脸高兴的问道。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的年底,因为史君达不在杭城,李遮阳便带着王松木三人返回上海过元旦那一次。
看得出,袁桂旗脸上的高兴出自内心,没有伪装!这让李遮阳感到欣慰。只是这种高兴究竟是出于能够得到帮助的高兴,还是只为他的安然无恙而高兴,还得试过才知道。
“过去这一年一直在外地,要不是受了点伤,怕还回不来呢。”李遮阳似随口一般说道。
袁桂旗现出一惊的表情来,“李先生你受伤了?”
“小伤,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先生,你这是怎么受的伤?”
“外出的时候和人遭遇上了,对方人多,身手非常了得,也幸好对方没有带枪而我们这边增援及时,要不然非得栽在那里不可。”
袁桂旗舒出一口气,表情这才轻松下来,“李先生吉人天相,老天爷会保佑你没事的。”
“别光说我,你呢,在巡捕房干得怎么样?”
见袁桂旗确实因为他的安然无恙而高兴,李遮阳移开了话题。
袁桂旗脸上现出苦笑来,“在洋鬼子手下干差还能怎样,就那样吧,我现在是捕房三等探员,几个月前升的,比当二等巡捕一个月多拿几块钱,仅此而已。”
法租界的巡捕只要任职期内没犯大错,基本每三年就能升一等,升到一等巡捕以后就有机会专为三等探员,袁桂旗入职巡捕房已经有六年,成为三等探员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巡捕的薪水是少了些,不过这年头能有份稳定的收入还是很难得的,多少人羡慕都还来不及呢——对了,上次见面你说准备再给家里添上一口人,怎么样,添了没有?”
安慰两句,李遮阳移开了话题。
“添了,添了一个丫头片子,嗨!”袁桂旗一声叹气。
“丫头有什么不好,丫头是父母的小棉袄!——事前不知道,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点钱你收下,当是我这个当叔叔的给丫头的见面礼。”
说着李遮阳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拿了出来,递给了袁桂旗。
信封里面装着的是给袁桂旗当眼线的钱。虽然李遮阳已经有一年不在上海,并且袁桂旗并没有给过他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这钱是不能省的,这是他给自己未来跑路预付的买路钱——省了,未来某一天他说不定真会被堵死在上海滩。
“李先生这怎么行,这使不得!”袁桂旗推辞。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丫头的,有什么使不得的,拿着!”
“行,那我就代我那丫头收下了。”
袁桂旗没再推辞,爽快的接过了李遮阳递来信封。自然是不好意思打开看的,不过根据手摸到的信封厚度,钱的数量绝对客观!这对正缺钱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李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开口!”揣好信封,袁桂旗很是认真的说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懂。
李遮阳没有客套,径直问道:“我这里有几个人,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除掉?”
袁桂旗没有立刻答应,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地痞流氓这一类的,干掉他们就是在为民除害。”
“行,没问题,李先生把他们的名字和住址交给我吧。”
“不着急,我想先问问,你准备怎么除掉这几个人?”
袁桂旗想了想,答道:“既然是地痞流氓,招惹到的人和仇家自然不少,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借刀杀人,如果行不通,就请人出手——当巡捕这些年,我好歹也在外面攒下了一些人情……”
“身上有笔和纸没有?”李遮阳打断了袁桂旗的话,没让他再说下去。
“有。”
“我说你写。”
袁桂旗从身上摸出纸和笔来,把李遮阳口述的名字和地址记了下来。m.xiumb.com
等到袁桂旗记完,李遮阳又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来,递向袁桂旗,嘴里说道:“用你的人情就不必了,你请来的人情一旦失手,对方很容易找到你的头上来。你当巡捕这些年,相信也知道一些人是干什么的、能力和信誉如何,这些就是请他们的费用——一个五百美元,你看够不够?”
袁桂旗吓了一跳,这也太大方了!
乱世人命贱如狗,为活命,吃这碗饭的大有人在!如今的行情他是知道的,五百美元就足以将名单上这几个人通通干掉,还有结余。
“李先生,用不了这么多的,总共五百美元就足够了!”
“那就是够了。钱你拿着,找最好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了结此事,办得到吗?”
“……最迟后天天亮以前,李先生你看这可以吗?”
“可以。记住,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李先生放心,我走暗花。”袁桂旗答道。
“相信李先生一定听说过暗花这个名字。”袁桂旗补充说道。
暗花是上海滩对隐秘杀手的一种称呼,在上海开埠以后开始出现,最早的目标是以在上海的洋人和为洋人服务的华人买办为主。
这些人的来历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说这些人是天地会在上海发展的秘密成员,另一种说法说这些人和天地会没有关系,只是因为痛恨洋人才去做杀手的。
可不管是那一种说法,隐秘杀手最早针对的是洋人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至今没有结论,是因为从来没有抓到过他们。
杀手就是杀手,抓到就是一个死,承认自己的暗花身份并不能让自己免除一死,反倒给家人招来祸害,因而即使有暗花被抓住,也只会以普通杀手的面目出现。
因为隐秘杀手的家国情怀,他们最早是被冠以刺客之名的。随着时光的流逝,家国情怀被金钱取代,“暗花”之名也随之出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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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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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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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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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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