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而非李先生，可见其谨慎和细致！正准备提醒马安（谷卿宇）的李遮阳暗自佩服。
李遮阳一脸不屑，嗤道：“嗤，是我让你们的褚泽生同志通知的你，我会想不到？马先生你也太小看我了！更好笑的是，你们那个褚泽生同志竟然装着不认识你，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一样。”
谷卿宇从李遮阳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满，便没有问李遮阳为什么要见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笑着对李遮阳说道：“看来你对我们的褚泽生同志很有意见啊——说说看，他究竟有哪些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会好好的批评他。”
李遮阳看向了正在用楼板盖楼梯口的褚泽生，哼哼说道：“等他来了再说，我这个人光明磊落，从不在人背后说人坏话。”
谷卿宇夸赞，“不错，做人就该这样，有什么意见当面说出来，这才叫君子坦荡荡。”
话说完，盖好楼板的褚泽生走了过来，楼上面积不大，李遮阳、谷卿宇两个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秦先生，对我有什么意见你请讲。”褚泽生客气说道。
李遮阳没有搭理褚泽生，转向了谷卿宇，“马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另外给我换一个联系人，换一个责任心强一点的，最好还是把你们的周娥同志换回来，反正以后我是不会再和你们的这位褚泽生同志联系了。”
褚泽生当没听见，责任心不强的人是干不了地下工作的，早暴露了。他只当李遮阳这是以此在向马安讲条件、提要求，想继续让周娥来做他在澳门的联系人。调动周娥只有上级组织才有这个权力。
“周娥回来也不错，这样我们夫妻又能在一起了。”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私心的，褚泽生也不例外。
李遮阳的话谷卿宇并没有放到心里去，他的想法和褚泽生一样，以为李遮阳是想让周娥回来继续担任他和组织之间的联络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党的工作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不管这个外人对这个国家、对抗日有过怎样的贡献，都不行！
“换一个责任心强一点的……嗯，看来我们的褚泽生同志责任心不够啊，这帽子可不小！说说看，他怎么责任心不够了？”
谷卿宇站起身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心里斟酌着拒绝李遮阳要周娥回来的说辞。
然而李遮阳接下来的话却让谷卿宇大吃一惊。
李遮阳哼哼道：“他要是有责任心，澳门义勇军就不会崩了。”
“嗯，澳门义勇军……就不会……”
心里想着措辞的谷卿宇点着头，嘴里重复着李遮阳的话，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了，他霍然看向李遮阳，神情异常严厉，“你说什么？”
而此时，听了李遮阳话的褚泽生更是一脸的震惊，作为红党在澳门地下工作的负责人，他比谁都清楚，澳门义勇军要真的分崩离析了，那他就不是责任心不强的问题，而是严重失职，是在犯罪！
李遮阳对谷卿宇的表情和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继续哼哼，“好话不说二遍。”
谷卿宇没有再问，看向李遮阳的目光动也不动，像是要从李遮阳的表情中辨别出话的真伪来。
谷卿宇的目光下，李遮阳在腹诽，“这家伙这样盯着我，下一刻该不会像电影里那些气急败坏的坏蛋一样，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使劲的把我摇来摇去，嘴里歇斯底里的叫着‘你再给我说一遍，再说一遍’——应该不会这样吧？”
李遮阳一边腹诽，一边脑补起那些记忆里的画面来……
凝视李遮阳一阵后，谷卿宇将目光转向了褚泽生，很是严肃的说道：“泽生同志，请你汇报一下澳门义勇军现在的情况。”
褚泽生看了眼李遮阳，回答道：“老马同志，你要知道澳门义勇军的情况，下来以后我向你汇报，但现在不行。这里有外人，党的秘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这是违反党的纪律的。”
“好吧，我收回我刚才说过的话——”
稍加思量后，谷卿宇说道，“我这里现在有三个答案，是关于澳门义勇军现在情况的，如果你觉得这种选择有违组织纪律，你可以拒绝做出选择，这三个答案是很好、正常、糟糕——泽生同志，请做出选择。”
褚泽生沉默了片刻，“我选第二个，正常。”
谷卿宇转向了李遮阳，严肃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勉强的微笑，“秦先生，你刚才说澳门义勇军就不会崩了，我的理解是澳门义勇军要分裂了，不知道我的理解有没有错误？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还请秦先生能多给我们一些这方面的情报。”
说话间，谷卿宇掏出烟来，取了一支递给李遮阳，“不是什么好烟，我们就这条件，秦先生不要嫌弃。”
李遮阳瞥了眼谷卿宇递上的烟，嫌弃说道：“还是抽我的吧，这烟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去凑合吧。”
边说边掏出烟，给谷卿宇、褚泽生一人递去了一支，嘴里一边说着，“马先生你也不要生气，我这人就这样，没有的时候可以去凑合，有了当然就不去凑合了，就好像现在，我这里有老刀牌，为什么要抽你那个连牌子都没有的烟？”xǐυmь.℃òm
谷卿宇也不反驳，笑了笑，收起手里递向李遮阳的烟，又接过李遮阳递来的烟，点燃。
“秦先生，关于澳门义勇军要分裂了的消息……不知道秦先生是从何而来的？”
谷卿宇换了一种说辞，向李遮阳问道。
李遮阳想了想，答道：“马先生，如果你们的周娥同志如实的把我和澳门义勇军之间的关系和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向你们做过汇报，那么马先生就不应该问我这样的问题。”
这回答滴水不漏，让谷卿宇暗生佩服，他现在已经知道李遮阳的消息从何而来——方水生！也只有方水生这种代表李遮阳和梁之君、萧少杰有着极为密切关系的人，才可能知道这样隐秘的消息。
褚泽生领导的澳门地下党不能和梁之君、萧少杰建立起密切的关系，这可能是工作能力的问题，可如果连方水生这种普通人都不能与之建立起密切的关系，那就不是工作能力的问题，而是责任心的问题！谷卿宇现在几乎能肯定，方水生这个人并没有出现在褚泽生的工作日程上。
李遮阳对褚泽生的指责并非空穴来风！
谷卿宇感觉到了澳门地下党内部存在的严重问题，尤其作为领导者的褚泽生的问题。
“看来是我们在澳门的工作太过顺利了一些，以至于我们连最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了……需要警惕啊！”
谷卿宇开始检讨自己，不过在脸上，他却没有丝毫的情绪表露。
“我知道了，谢谢秦先生如实相告。”
称谢一声后，谷卿宇稍作沉吟，然后问道，“那么秦先生，就你知道的情况，澳门义勇军的分裂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李遮阳摇摇头，“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如果一定要挽回，只会造成更大的分裂，到时候就不是好合好散那么简单了，而是相互间的火并。”
“秦先生，你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些？”
“中统在澳门的负责人刘观，马先生知道这个人吗？”
“知道，秦先生请继续。”
“刘观和梁之君联系上了，梁之君已经决定率领澳门义勇军投奔刘观的濠江支部，萧少杰反对，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便决定分开各干各的。这一决定现在还没有公开，除了梁之君和萧少杰，就只有另一个人知道这一决定，这也是我要求见马先生你的原因。”
负责情报工作多年，谷卿宇听出眼前这个叫李遮阳的军统特务，对澳门义勇军的即将解体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这一应对之策就是李遮阳要求见他的原因，而且显然，这一应对之策是不能让褚泽生去知道的
谷卿宇转向了褚泽生，平静说道：“泽生同志，我和秦先生的谈话内容需要保密，请你暂时离开一下，别离开得太远，稍后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是老马同志。”
褚泽生应一声，转身向楼梯口走去。大错已经酿成，等待他的将是组织上对他的严厉处分，除非他想做叛徒。
褚泽生从来没想过去做叛徒，从加入红党的那一天，誓言就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如果真到了必须让他做出一种选择的那一天，他宁可牺牲自己也绝不会去选择背叛组织。
而今天，也并非是要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天，自己做错了事情就得承担责任，无论组织上对他做出怎样的处分，他都将无条件的予以接受。
看着褚泽生走下了楼梯，谷卿宇把目光从楼梯口收了回来，然后抬了张椅子过来，和先前他坐的那张椅子相对着。
“秦先生请坐。”谷卿宇指着搬来的椅子真心实意的对李遮阳说道。
李遮阳没有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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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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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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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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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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