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请我坐下吗?”李遮阳笑着问道。
“请,请坐。乔,麻烦你帮我煮点咖啡,谢谢。”wWW.ΧìǔΜЬ.CǒΜ
两人再沙发上坐了下来。
“哈特曼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美国待过不短的时间,对吗?”坐下之后,李遮阳问道。
“李,你是怎么知道的?”哈特曼一脸惊讶。
“你就告诉我,我有没有猜错?”李遮阳问道。
哈特曼摇摇头,“你没有猜错,你猜得很对!我几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德国,在美国一直待到大学毕业。”
“怎么不一直留在美国?”
“父母过世了,我得回去继承家产,就不能留在美国了。”
“我说呢。”
“嗨李,你是怎么猜到我在美国待过,你对美国很熟吗?”
“我从未去过美国,但我接触过不少的美国人,你知道的,在上海的美国人是有很多的,我只是觉得你和那些美国人在性格上很相似,所以就猜你在美国待过,结果果然如此……行了,就不说这些了——说吧,今天找我来什么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哈特曼一拍脑袋,“该死,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是这样的,你说的那位货主同意和我交易,价格方面也做了一些让步,我很满意,但现在麻烦的是,他有一半的货物都还在租界里,你得想办法帮我把这些货物弄上船。”
哈特曼想要和他说些什么,李遮阳再清楚不过,让哈特曼出面解决那些被日伪特务和租界巡捕房封锁在租界里的物资,就是他给红党地下党出的主意,自然而然,他也不会向哈特曼提起过这些货物。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李遮阳故作不知的问道。
“你又不能把它们变成钱,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哈特曼一脸得意。
“挺得意的是吧,那行,你自己解决吧,我走了。”李遮阳做出一个起身欲走的动作来。
哈特曼赶紧认错,“我的朋友,一句玩笑话而已,要是你觉得受到了伤害,我向你道歉。”
李遮阳收起动作,哈哈一笑,“我这儿也是玩笑,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行了,我的老朋友,咱们不开玩笑,还是说正事吧。”
“这事儿可有些棘手……货物在法租界还是公共租界?”
“都有,不过主要还是在公共租界。我这里有张货物的存放清单,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说完,哈特曼从怀里摸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了李遮阳。
李遮阳接过,打开看了看,然后还给了哈特曼。
哈特曼没有接,一脸失望,问道:“我的朋友,你也没有办法吗?”
李遮阳没有回答,反问,“还记得昨天在茶楼里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你昨天和我说了很多话——”
“都记得吗?”
“记得。”
“我说过要给你介绍一个大主顾的,这事你没忘吧?”
“没有,我正等着呢,你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
“只要你方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等我把这批货物解决了再说吧,你知道的,对我们生意人来说,吃到嘴里的才是肉,其它的……该死,我怎么又跑题了。老朋友,咱们还是先说说怎么解决我的麻烦事吧,就别再提什么大主顾了,好吗?”
“这恐怕不行,你要不让我提这位大主顾,整个上海就再没有人能够为你解决你现在遇到的麻烦了。”
哈特曼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
“我的朋友,我有必要骗你吗,他的兜里可还放着我的佣金呢,我能拿自己的利益来开玩笑吗?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以让这位大主顾为你解决此次麻烦为开端,建立起你和他之间的在生意上的联系。”
“好主意!李,能现在就介绍我和这位大主顾认识吗,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现在恐怕不行,得等一等,你知道的,大人物通常都是很忙的。等我的电话吧。”
“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想,最迟不会超过三天。”
哈特曼一脸欣喜,“很好!谢谢你我的朋友,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看着哈特曼脸上的欣喜,李遮阳正色说道:“哈特曼先生,现在我有件我自己的事情想请你帮忙,希望你不要拒绝。”
“哦我的朋友,请不要这样严肃好吗,你是我的朋友,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拒绝。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船,送几个人离开上海,可以吗?”
“哦天啦,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几个人而已,要我帮忙吗?”
“看情况吧,说不定到时候还真得麻烦你一下。”
“这是我的荣幸,谈不上麻烦。”
乔垣这时端着煮好的咖啡走了进来,接过哈特曼的话说道:“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遮阳你也可以吱一声,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挺闲的。”
接过乔垣递上的咖啡,李遮阳没好气说道,“你添什么乱,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的少管。”
说完,又向哈特曼叮嘱道,“哈特曼先生,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们的事情不许让这个姓乔的家伙插手。”
哈特曼清楚李遮阳说的是那些军火的事情,眨眨眼,做出一副茫然的神情,反问道:“我们的事情……我们有什么事情?”
李遮阳放心了。
想着李遂昌可能要见自己,李遮阳没有多待,一杯咖啡喝完,他便让哈特曼开车将他送离福开森路,送至霞飞路下了车。
因为无法确定李遂昌有没有派人跟踪自己,下车之后,李遮阳没有采取规避手段对自己的行踪进行规避,如普通人一样走进了一个电话亭,然后拨通了黄文敬办公室的电话。
“黄先生您好,我是李遮阳,我们已经谈完了,请问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电话里传来黄文敬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霞飞路上靠近宝隆路的一个电话亭里。”
“在那里等着,我马上派人来接你。”
“是黄先生。”
电话挂断,等待一阵之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停在了李遮阳面前。
车窗摇了下来,一个李遮阳见过但叫不出名字的男子从车里探出头来,打量着他,“你就是——”
“我就是李遮阳,请问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李遮阳问道。
“是的,我们是黄先生派来接你的。上车吧。”
李遮阳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不久之后,车驶进了76号总部。被车上的人带着,李遮阳进到了李遂昌的办公室里。
和昨天的情形一样,李遂昌依然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面前的文件,如果不是萧慎时不在,李遮阳指不定会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大人物不发话,小人物就只有耐心的去等待。李遮阳等待着,默不作声。
“谈完了?”
好一阵之后,李遂昌才把脑袋从面前的文件上抬起来,很是随意的问道。
“是主任,谈完了。”
“都谈了些什么?”
“主任,他遇到麻烦了,让属下帮他解决。”
“什么麻烦?”
“主任,这次那个让他来上海的货主,有一半的货都还在租界里,绝大部分是在公共租界里,他希望我帮忙,把租界里的这些货运出来,运到法租界的码头上。”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报告主任,属下告诉哈特曼,属下没有能力帮他办成此事,然后属下向他推荐了一个人——”
“谁呀?”
“报告主任,就是主任您!”
“我?”
李遂昌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这带人出场的方式倒是挺别致的……有没有告诉这个哈特曼我的身份?”
“没有主任,哈特曼对特工非常敏感,属下担心如实相告会吓着他,就对他做了隐瞒。”
“你是怎么把我介绍给他的?”
“主任,属下告诉哈特曼说,属下认识一个手里有很多特殊矿的大主顾,这位大主顾有能力替他解决他现在遇到的麻烦,然后哈特曼请我介绍他和主任您认识。”
“你是怎么回答的?”
“主任,属下告诉他,只有大人物才能解决他遇到的麻烦,而大人物通常都是很忙的,然后我让他等我的电话,时间是三天之内。”
“他许给你的好处是什么?”李遂昌突然一转话题,问道。
犹豫了一下,李遮阳低声说道:“他……哈特曼答应属下,一旦他和主任您做成生意,他便支付给属下一笔丰厚的佣金。”
“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佣金是你应得的,是你凭个人本事挣来的,我堂堂一个76号的主任,还不至于下作到抢你的那点小钱——知道他这次和人谈的价格吗?”
李遂昌话题又是一转,问道。
“主任,属下向我那个合伙人——属下在澳门的这个合伙人,主任还记得吧?”
“有些事情说一遍就够了,用不着重复。继续说。”
“是主任。属下向我那合伙人打听了一下,因为种类比较多,他只告诉了属下两种矿的价格,锑的价格是一磅六美分,锡的价格是一磅二十五美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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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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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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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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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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