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惊出了一身冷汗,想都没想,伸手就要去拔枪。坐在两人中间的特务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拦住了拔枪的特务,劝道:“算了兄弟,大家都在一口锅里舀饭吃,用不着这样。”
拔枪的特务这时也清醒过来,李遮阳的“事迹”他也是听说过的,他相信,他要真敢拔枪,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特务也借坡下驴,把拔枪的手收了回来,嘴里虚张声势道:“今天是看在古兄弟的面子上,要不然,老子非让……”
李遮阳向特务瞪眼过去。
见状,特务赶紧把“你的脑袋开花”几个字咽了下去,换成哼哼两声。
有了这场短暂的冲突,车里几个人再无言语,只是闷不做声的抽着烟,听着李遮阳一个人在那里吧嗒大饼。
等待一阵,谭耀宗回到了车里。
“去隔壁梅白克路,走左边。”谭耀宗向司机吩咐一声。
司机掉头,进入梅白克路。
“停,就这儿。”
司机踩住刹车。
“下车。”
几个人下了车,向等在路边的几个人走去。
等在路边的几个人无疑是76号的特务,几个特务衣着也都各异,便装、西装、工装的都有,一看就知道是行动的老手;再看几个特务看向他们一行人时一脸淡漠的样子,李遮阳不用猜都知道,这几个人是行动二大队的特务无疑。
见面,彼此都没有招呼,行动二大队的一个特务率先开口,“你们是要合在一起还是我们各自分头行动?”
谭耀宗开口,“还是各干各的吧,免得出了问题扯皮。”
“行,路口那边就交给我们吧,你们跟来也可以,随意。”
说完之后,几个特务向与白克路相连的路口走去。
梅白克路整条路被爱文义路和白克路分成三段,李遮阳所在的特行中队这个组现在的位置就位于爱文义路和白克路切开的中间这一段。
爱文义路那方的口子是不需要去守的,整个中段只有一个弄堂出口,该守哪儿不言自明。
“军统的这个行动小组现在躲在派克路的一个弄堂里,具体哪栋哪户虽然还不清楚,不过整个弄堂都已经被二大队给包围了,军统的行动小组想要冲出包围圈的可能性不大,更不可能跑到我们这里来,所以大家不必担心,我们来也就是点个卯而已。”
“来都来了,样子还是要做的。现在我来分派任务……”
给李遮阳和另外三个特务吃了定心丸,谭耀宗这才开始分派任务。
被李遮阳插眼的特务开口,打断了谭耀宗的话,一指爱文义路方向,“谭哥,我们三个守那边吧。”
三个人包括司机在内,自然没有李遮阳得份。另外两个特务没有吭声,等于是默认。
谭耀宗看向了李遮阳,一来就划清了界线,显然,在他离开的那几分钟里,李遮阳和这三个人之间出现了问题。
李遮阳当没听见,一副无所谓、爱谁谁的表情。
谭耀宗心里对李遮阳生出厌烦来,点头,“那行,我和李遮阳守这边,你们三个过去守那边。”
弄堂口基本是无险可守的,只能守两边,自然不能像门神一样立在弄堂口两边,而是要与弄堂口隔着一定的距离,以扩大射击的角度和增加己方的反应时间,同时不定时的派人从弄堂口前经过,以观察弄堂里的情况。
不过既然军统的行动小组已经被包围,从这里逃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也就无所谓怎么去守了。
虽然如此,李遮阳还是问一句,“谭哥,我守哪儿?”
“弄堂口我来吧,你呢随便守哪儿都行,不过最好不要离得太远。”谭耀宗敷衍道、
“知道了谭哥。”
说完,李遮阳转身走上几步,在距离弄堂口二十来米左右的地方,在路边一个擦鞋小贩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点上,他将一只脚往鞋匠面前的鞋凳上一放,道声,“擦鞋。”
“是先生。”鞋匠战战兢兢的拿起一把鞋刷,蘸上水,开始为清理起李遮阳鞋上的泥来。
一看鞋匠的表现就知道,他们一行人来这里、下车、会面的情形一点不落的落在了鞋匠的眼里,鞋匠已经猜到他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瞧了眼鞋匠指头上一道道深深的黑色口子,知道这是怎么伪装也伪装不出来的,李遮阳便没有理会,任由鞋匠在那里施为。
看过鞋匠,李遮阳看向了弄堂口。
弄堂口的另一边,谭耀宗已经过去和守那边的特务汇合了。谭耀宗和两个特务霸占了一辆黄包车,两个特务正围着坐在黄包车里的谭耀宗说着话,不时地拿眼睛看向这边,这神态傻子都猜得到,这俩特务正在说着他的小话;稍远一点的地方,路的对面,停着特行中队的那辆车,充当司机的特务坐在驾驶室里,抽着烟,眼睛在看着这边。
看过,李遮阳收回目光,看了看面对着的这些沿街房,这里属于旧式里弄,为两层砖木结构,底楼铺面,楼上住人。
打量了一番之后,目光重新回到鞋上,鞋匠这时刚好把这只鞋擦完,“好了先生,麻烦你换只脚。”
李遮阳换了一只脚。
鞋很快擦完。
“多少钱?”
“不……不敢收……”
“一元够不够?”
“要、要不了这么多,一、一角钱就够、够了。”
“给你两角,在你这儿坐会儿,不碍事吧?”
“不碍不碍,先生请随便坐。”
付给鞋匠两角钱,李遮阳再次取出烟来,又扔了一支给鞋匠。
鞋匠没接住,烟落在了地上,鞋匠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烟,然后在这时,李遮阳眼睛突然一花,他的眼睛下意识的一闭,跟着,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是求援信号,被围捕的军统行动小组向他发出的求援信号!
被围捕的军统行动小组并不在派克路上,而是躲在了这里,有人在用镜子照他的眼睛,他遇上大麻烦了!
现在该怎么办?
只是一瞬间,他的脑细胞就开始高速的运动起来——可以肯定的是,军统的这个行动小组里有人认识他;他还可以肯定的是,对这个军统行动小组的搜索正在临近,这些人就快要藏不住了!
救还是不救?这是现在摆在李遮阳面前的难题……
稍待,李遮阳睁开闭上的眼睛,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瞧了瞧脚上铮亮的皮鞋,向鞋匠夸赞道:“皮鞋擦得不错,这还有几支烟,赏你了!”
说完,李遮阳从兜里掏出还剩几支烟的烟盒,扔给了鞋匠,然后略微的抬了抬头,向光芒来的方向瞟上一眼,跟着扭头看向了谭耀宗几人待着的爱文义路方向。
只是随意的一瞥,李遮阳便掉转头来,向正对着的这家卖酒的店铺走去。
到店铺前,李遮阳瞧了两眼店门口的酒坛,一个折身,向远离弄堂口的方向走去。走过四家店铺,李遮阳让自己站在了一家吃穿用什么都卖的店铺前。
“老板,来包烟。你这凉茶怎么卖?”见柜台上放着几碗凉茶,李遮阳又问。
“两分钱一碗。”
“来碗凉茶,这鬼天气,才几点钟,就这么热了。”
付过钱,李遮阳一边抱怨,一边侧身坐上了柜台前的一张凳子上,用柜台挡住别在腰间的枪,然后脱掉上衣,以证明自己确实很热。
点燃一支烟,瞅了眼谭耀宗三人霸占着的那辆黄包车,李遮阳端起柜台上的凉茶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自然不是真的要喝凉茶,他是在等待,等待那个军统行动小组从楼上跳下来,沿他指示的方向,对谭耀宗几人发起攻击——而他要做的是,在行动小组身后拔出他的枪,对行动小组展开致命的一击!
有人生,就得有人死!
李遮阳非常清楚,他要是对军统的这个行动小组施以援手,让行动小组成功脱逃,等待他的必然是一死,甚至他连今晚的月亮都看不到。
如果对方是红党地下党,他肯定会冒险去救上一救,军统的人他绝对不干的!——76号里大把的军统特务是哪儿来的,不正是军统派到沦陷区的那些行动组成员吗?指不定他刚帮着行动小组脱身,下一刻,行动小组里的某个军统特工就把他卖给了日本人。
不得不防!
更为重要的是,以眼前的情形,行动小组已经脱不了身了,留给行动小组成员的路——要么当烈士,要么做汉奸……
主意已定,李遮阳一脸悠闲,坐等军统行动小组对谭耀宗四人展开行动。
凉茶还剩一点、烟就要抽完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几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跟着枪声大作,不仅手枪,还有哒哒哒的冲锋枪的声音,枪声所指,正是谭耀宗几人所在的方向。
瞬间,街上惊叫声一片,行人、顾客、商贩狼奔豸突,各找躲避的地方……
李遮阳没有落后,枪声中,他一把抓起搭在柜台上的衣服,往早已瞅好了的店铺里的那处角落一窜,而后人往角落里一蹲——蹲下的同时,他将手里的衣服往怀里一抱,用垂下的一角衣角遮住了腰间的枪,然后和所有人一样,用双手抱住头,低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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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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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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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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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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