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娥一脸兴奋。因为兴奋无法发泄,那脸被兴奋憋得通红,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两眼放光,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当然,将其看成两锭金灿灿的元宝,也算不得错。
李遮阳的眼中,周娥的两只眼睛就好似两只大元宝。
对周娥的表现,李遮阳很不以为然,“切,一点磺胺就乐成了这样,要是青霉素,那还不得上天……对了,青霉素……实验室制法是怎么制来着……”
见李遮阳脸上突然现出思索状,周娥的心一沉,刚刚给她带来无边欢悦的兴奋随之消失无踪。
“不会是反悔了吧?”周娥心想。
“秦先生……秦先生……”周娥轻叫两声。
李遮阳这才醒悟。
见周娥神情间充满了忐忑,李遮阳猜到周娥心里在想什么,说道:“走吧,看看去,可以的话,最好今天就把它们转移走,那地方是临时租的,不是很安全。”
是真的!
周娥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说道:“秦先生能告诉我大概位置吗?”
“知不知道美副将大马路上的那座观音古庙——”
“知道。”
“租的房子离哪儿不远。”
“知道了。秦先生请稍等,我去打个电话。”
“行,我在石梯哪儿等你。”
说完,两人分开,周娥去了前面的电话亭,李遮阳则去了公路对面的石梯。
在石梯边上的石凳上坐下,李遮阳一边吃着羊角面包,一边看着在前面电话亭里打电话的周娥。
不等把面包吃完,周娥便打完了电话,向李遮阳走了过来。到李遮阳面前,周娥向李遮阳招呼道:“我们走吧。”
李遮阳站了起来,把手里最后一点面包塞进了嘴里,“叫辆车吧,这也太远了。”
“行,依你。”
正好有辆空着的出租车经过,李遮阳正要招手,却被周娥阻止,“咱们还是坐黄包车吧,用不着这么急。”
稍微一想,李遮阳明白了周娥的用意,准备是需要时间的。
一辆黄包车从此经过,周娥叫住了,两人坐了上去。
“去观音古庙。”周娥向车夫招呼一声。
“好勒!”车夫应上一声。
一阵卖力的奔跑之后,黄包车在观音古庙门口停了下来,付过车钱之后,两人下了车。
“先到庙里逛逛。”周娥道一声,也不管李遮阳答不答应,引着他进入了古庙。李遮阳没有反对。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逛上一阵之后,周娥说道。
往功德箱里扔了几枚港元硬币,李遮阳跟着周娥出了观音古庙。
古庙一旁有条通往莲峰山炮台的路,走到路口的时候,李遮阳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烟来。
“跟我们进庙的那两个香客,和守在庙外的那个车夫、卖香人、算命先生这三个人,都是你们的人?”
点烟的时候李遮阳向周娥小声问道。
周娥没有否认,点头,“是的。”
“能这么短的时间里调动这么多人手,看来你们在澳门的力量不小。”李遮阳说道。
周娥笑笑,“没你想的那么大,不过是穷怕了而已,怕出意外而已。这些人你看他们怎么样?”
周娥将话题移开。
“血气太重了——咱们也别一直站着,走吧,走这边。”李遮阳指了指通往莲峰山炮台的路。
正值午饭时间,这条路上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怎么讲?”周娥并没有放弃先前的问题。
李遮阳边走边说:“血气太重的人并不适合做特工,尤其是外勤,那很容易让人觉察到,你没见你们那个三轮车夫和卖香者面前连问一声的客人都没有一个吗,这就是原因。当然,要是去做刺客、当死士,那又另当别论了。”
“他们都是战士,从战场上下来没多久……他们真的就不能当特工吗?”鬼使神差的,周娥竟然问出这样一句。
“我怎么会问他这个……真是莫名其妙!”问出之后,周娥一愣,心想。
李遮阳答道:“也不是,只不过需要时间去沉淀。不过我认为沉淀不是最好的方式,尤其对战士来说,我认为最好的方式是掩盖。”
“怎么讲?”
“多学、多看、多揣摩,用知识和技能把自己掩盖起来,就好像电影里的那些演员一样……”
有前生的一些知识,又在诘戎接受过特务培训,再有自己做的一些总结,一路上李遮阳侃侃而谈,若有第三者在场,还以为李遮阳正在给周娥授课呢。
路的两旁是一个村落,有大片的住宅,都为村上的村民所有,与通往莲峰山炮台的这条路有岔路相连。李遮阳嘴里在说,脚下却是一刻也没有停,进入一条岔路,又几绕之后,李遮阳带着周娥在一栋石屋前停了下来。
“就这儿。”
道过一声,李遮阳从兜里取出钥匙,正要上前开门,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抱着一个小孩从旁边的一栋石屋里走了出来。
妇人是房东的妻子,李遮阳就是从她丈夫的手里租到的这栋房。
租下这里,是因为从哈特曼那里赊来的军火需要一个安置的地方,虽然军火数量不多,但一样引人注意,日本特务在澳门活动猖獗,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郑先生来了。”妇人客气的向李遮阳招呼一声,眼睛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周娥。
李遮阳客气的点了点头,“来了,来看看进的货。这是我表姐,这些货就是放在她的店里售卖的。”
“哟,你表姐可比你年轻多了!”
周娥顺势把话接了过去,“嫂子客气了。嫂子,这是你的孩子吧?”
“是我的孩子,刚三个月。”
“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
几句话之后,周娥客气说道:“不好意思嫂子,店里生意忙,耽搁不得,就不陪你说话了,改天有时间,咱们再约个地方,好好说说话,你看这样可好?”
妇人也算识趣,没有再继续缠着两人说话,客气两声之后,便抱着小孩回屋去了。
李遮阳打开门,两人进到屋里。
“这个地方不安全,不适合做存放点。”进屋周娥就说道。
“所以我才只租了一年。”
“都租了一年,还叫临时?”周娥腹诽道。
粗略的看了一下之后,周娥走了出去,向佯装从此经过的算命先生发去了信号。算命先生转身走了出去。
一阵之后,一辆卡车开到李遮阳和周娥拐进去的那条岔路边,几个人从车厢里跳了下来,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石屋前,就好像几个人都来过这里似的。
和周娥说过几句话之后,几个人进入到屋里,将那些套在麻袋里的箱子全都搬上了停在公路边的卡车上,连带着将所剩不多的军火也都搬了上去。ωωω.χΙυΜЬ.Cǒm
所有东西搬完,李遮阳锁好房门,与周娥一道离开了石屋。
两人到达公路边时,装有货物的卡车已经离开,等在那里的只有一辆黑色轿车。
“这是你们的车?”李遮阳问一句。
“是我们租来的车。”周娥纠正道。
“用不着画蛇添足。”道过这一声,李遮阳拉开后座车门,“女士请。”
“你倒挺绅士的。”周娥笑笑,钻了进去。
关上车门,李遮阳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进入到车里。车开动。
行驶一阵,见周娥没有问自己在哪儿下车,李遮阳猜到红党地下党可能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便看向周娥,问道:“准备带我去哪儿?”
“几十箱磺胺说送就送,这么慷慨,我们怎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吧。”周娥答道。
“感谢就不用了,你们记心里就可以了,我还有重要事情,要先走一步。师傅,麻烦前面停一下,我要下车。”
周娥眉头皱起,“什么事这么重要?”
“和哈特曼先生吃牛排。”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事情?”
李遮阳一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是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见李遮阳如此表情,周娥立刻意识到,吃牛排可能只是两人的一个借口,两人有什么生意要谈才是真的。
“秦先生和哈特曼先生约的是什么时间?”
“晚上七点。”
周娥看了一下表,离下午四点还有一阵,便道:“那就一起喝杯茶吧,不会耽误秦先生多少时间的。”
“喝茶就免了吧,一坐下怎么也得一两个个小时,有什么话咱们就在车上说吧——你说呢,先生?”
李遮阳对前面开车的师傅说道。
笑声响起,谷卿宇的声音响了起来,“让秦先生看出来了,见笑了。既然秦先生事忙,我们也不勉强秦先生了,就在车里谈吧。城里日本人耳目众多,不介意的话我们去海边走走,秦先生意下如何?”
“可以。”李遮阳干脆应道。
一阵行驶,车停在了距海边不远的一条公路上。
车停好之后,李遮阳下了车,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周娥正准备下车,却被谷卿宇叫住,“周娥同志,不用下去了,就留在车里吧。”
“是。”周娥应一声,留了下来。
副驾驶座上,李遮阳掏出烟来,递给了谷卿宇一支,“先生怎么称呼?”
谷卿宇接过,“马安,你呢?”
“秦天放。”
谷卿宇笑了起来,“看来秦先生还是不相信我们啊。”
李遮阳也笑了起来,“彼此彼此,马先生不也把自己藏得死死的。”
说完,李遮阳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两人手里的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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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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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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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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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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